“我骚扰女性但我是好男人…媒体曝光我的短处,那我就杀了记者”(组图)
当地时间昨天下午2点40分,
美国马里兰州的《首府公报》报社发生了一起枪击案。
一名持枪男子拿着猎枪和烟雾弹,径直冲进了报社的办公室,
打碎玻璃,然后开始枪击。
不久后凶手被立刻赶来的警方逮捕。
目前这次枪击案至少已经造成了报社里的5人死亡、2人受伤。
是有目的的凶杀?还是无目的的宣泄?
是反社会人格报复社会,还是因为私事报仇?
今天,警方和媒体针对这起案件公布了更多的细节:
凶手今日的暴行,原来在过去几年里早就有所端倪,
可惜,虽然再三警惕,依然没有人能成功阻止这次悲剧.....
是暴徒,也是骚扰犯
这次枪击案很快震惊了全美乃至全世界的媒体。
虽然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没有公布对Jarrod袭击的具体动机有关的信息,
只是否认了这是一次无差别的恐怖袭击案,
而将其定性为一起对《首都公报》有针对性的攻击,
也就是说,凶手是进入到大楼中有意识地寻找受害者的。
在这起致命的枪击袭击案之前,
《首都公报》曾经在网上受到Jarrod的攻击和威胁。
在警方调查结果最终发布前,
媒体们也在调查,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让Jarrod对这些和他并没有私人交际的记者、编辑、作家大开杀戒?
或许,我们可以把事情拉回到2011年,
看看那时候的Jarrod是怎样和报社结下“仇怨”的。
2009年,住在马里兰州Laurel的男子Jarrod,
通过脸书找到了他曾经的一位高中女同学。
在申请好友的时候,Jarrod对这个女生说,
感谢她是高中时期唯一一个对自己友善,会和自己打招呼的人。
虽然高中毕业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但是Jarrod还是想办法找到了她。
这个女生在收到好友申请后,表示自己想不起来Jarrod是谁了。
Jarrod于是给她发了他们高中毕业的照片,说两人都是阿伦德尔高中的学生啊。
而Jarrod现在似乎遇到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想找个人聊一聊。
这个女生最终出于礼貌,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并且客气地回应了Jarrod的“烦恼倾诉”,让他最好去找心理咨询。
然而,Jarrod显然并不满足这种“客套”。
他开始持续性地给这个女生发邮件、发信息,想让她陪自己聊天。
渐渐的,这个女生受不了这样的一个并不熟悉的高中同学持续性地骚扰,
开始不回他的信息,并且在网上屏蔽了他。
然而,这一举措并没有阻止Jarrod继续骚扰她。
在知道自己被屏蔽后,Jarrod更加愤怒了。
从一开始的示好,变成羞辱、谩骂、甚至威胁这个女生。
他一连好几个月,给这个女生发了大量的电子邮件,
说她的名字粗俗,人格分裂,甚至让她早点去自杀。
在这个过程中,女生也求助过警方,希望能让Jarrod停止骚扰。
但是,这种警方的管制总是维持不了几个月,
Jarrod又会变本加厉地重新找到女生的新主页、邮箱、账户,继续骚扰她。
于是,2011年1月,这个女生正式以恶性骚扰罪名把Jarrod告上了法庭。
在法庭上,她才第一次在高中毕业后见了这个“高中同学”Jarrod。
最终,女生胜诉,Jarrod被判处90天监禁,可以缓刑。
但是,法官也规定他必须要接受心理治疗,
并且从此不得再以任何方式和女生及其家人朋友联系。
随后这件事情被《首都公报》的记者调查后,
发布了一篇题为《Jarrod 想要加你好友》的文章。
记者根据法庭的判决描述了本次案件的基本情况,并且探讨了一下网络上的虚拟社交的界限。
本来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但是这其实才是噩梦的开始。
(当时的报道截图)
报道一出后,Jarrod又是恼羞成怒,
想要推翻之前所有的言论和判决。
他开始把对那个女生的怨恨,扩散和转移到报道新闻的记者、出版新闻的报社、甚至判决他骚扰的法官身上。
2013年,Jarrod不甘心就此被当成“骚扰犯”,
于是以诽谤罪起诉了《首府公报》和当时撰文报道他骚扰案件的两名记者,法官,和当时骚扰案件中受害的女生。
他表示,是那个女生、法官、记者、报社联合起来诽谤他。
但是,他的起诉是不成功的。
2015年,因为无法证明之前骚扰案中的信息是假的,他的起诉被法庭驳回了。
但是,败诉后的Jarrod依然不甘心,
他不仅频繁地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在网络上持续攻击《首都公报》,
还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在上面说自己虽然真的犯了骚扰罪,
但是他不是坏人,让大家不要故意避开他:
“如果这个故事让你措手不及,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虽然我确实犯了骚扰罪,但受害者对事件的描述是对实际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歪曲。哈特利先生(记者)在这里进一步歪曲了事实....
我当然做了一件坏事,但不要因为报纸上的描述而躲着我。”
《首都公报》删除了他的一条恶意评论后,
Jarrod又开始在网上攻击《首付公报》和它旗下的记者。
他频繁地发推威胁报社成员。
其中不仅包含大量的脏话,甚至直接提到了周四被杀的记者之一 Robert Hiaasen。
他反复说希望报社早日倒闭,而那两位记者最好早点死了最好。
被这样疯狂的人网上威胁,这些记者、当时的受骚扰女生当然也会感到害怕。
当时撰文的记者之一Marquardt就很担心Jarrod会来找自己和家人。
他甚至告诉自己妻子,说他们一家人必须要开始担心,
这个人是真的有可能来袭击我们的。
而当时被骚扰的那个女生,在这一系列骚扰案、“诽谤起诉”发生后,
曾经找到一名警察,告诉他,
自己担心Jarrod会成为“下一个大规模枪击行凶的凶手”
同时,当时的报社人员中,还有人向警察打电话求救,
希望能对Jarrod颁发限制令,以防他做出什么更加过激的事情伤害无辜的记者们。
然而,这些担忧、提醒最终都没有被采纳。
Jarrod的怨恨在积累,然而被他针对的报社却没有得到足够的保护。
直到诽谤案结束了三年后的昨天,
这一切终于走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没有什么比躲在桌下,听到凶徒重新装弹更可怕了”
周四下午2点40,报社员工正在上班工作的时候。
Jarrod走到《首都公报》的办公室里,举起了他的枪,开始射击。
他先是一枪打碎了办公室的玻璃,然后开始对着办公室里的人扫射。
大家立刻开始惊恐地逃跑。
然而,有些人中枪倒下了,有些人跑出去了,也有些人来不及走。
来不及走的人都赶紧趴下,躲在办公桌下。
这时候,他们只能听到Jarrod开枪的声音。
他不断地在办公室里走动,不断的有枪声响起,
他好像在找什么人!
在不知道打了多少枪后,他暂停了一下,
这时候有记者听到了另一个恐怖的声音:
他在换弹匣重新装子弹!!!!
经历了这一切的幸存记者Davis说:
“没有什么比在枪击案发生后躲在桌子时,听到凶徒重新装弹更可怕的了!那一刻仿佛置身战场!”
“我本人是一个犯罪调查新闻的记者,我写过很多枪击和死亡案件”
“但是,无论写过多少这类东西,只有亲自经历了,
才知道那种躲在桌下的感觉是多么痛苦,多么无助...”
也有人虽然逃出了凶手所在的办公室,却依然没有顺利走出大楼。
报社记者Selena回忆说,当她听到枪声时,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前,
大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都一起跑到了最近的出口,也就是报社的后门。
然而,他们发现门被锁上了!
逃不出去,他们就只能藏起来。
于是大家都赶紧找地方,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
Selena尽管很想保持安静,但是却控制不住地发出很明显的呼吸声。
大家都屏住呼吸,办公室安静到可以听到凶手在楼层中走动的脚步声。
“我蜷缩在一张桌子下,开始给我的父母发短信,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除了立刻报警,现场也有记者离开发推特寻求帮助:
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在报警过后一分钟左右,就有大量的警车和救护车赶到了现场。
在警方的指导下,170多人从大楼里紧急撤离。
随后,警方很快找到并逮捕了藏身在办公桌下的凶手Jarrod。
警方还在现场发现了烟雾弹和疑似爆炸装置,
所幸这些装置没有被触发,很快就被警方安全处理了。
忍着恐惧和悲痛,《首都公报》报道仍在继续
警方抓捕了凶手后,目前还在审讯和调查。
与此同时,虽然刚刚遭受了袭击,《首都公报》的记者们还是在持续报道本次袭击,为其他媒体提供了案发现场的第一手资料。
(首都公报的记者,也是本次袭击遇害者的同事在现场报道)
他们也最终确认和公布了在本次袭击中遇害的五位同事:
65岁的 Wendi Winters,是报社的特别出版编辑,
在成为一名编辑之前,她是一名自由职业者。
进入到报社后,她努力工作,花了12年的时间才终于“靠笔杆子写进了编辑部”。
59岁的资深编辑Rob Hiassen是一位“慷慨的导师”,
他总是帮助记者让他们的作品“更人性化”。
61岁的Gerald Fischman是一名页面编辑,他在这家报社工作了25年。
他被认为是报纸的“良心”,有着“辛辣的笔触”,总是敢讲敢言。
56岁的John McNamara是一名作家,也是一个写作范围较广的多面手,被同行称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34岁的Rebecca Smith是一名销售助理,也是最年轻的员工。
她工作非常细致,做事常常深思熟虑。
他们都曾经在媒体行业工作了多年,以自己的笔和文章作武器和战场,
现在却被枪击夺取了生命。
他们的遭遇,让所有的媒体从业者,除了悲痛和心碎,还有深深的担忧。
《首都公报》创建于1884年,是美国最老的报社之一。
如果说,在同类型案件中,《查理报社》的惨案是涉及用辛辣的讽刺漫画和报道,惹怒了和他们政治立场不同的恐怖分子,
那为什么《首都公报》这样一个相对平和的地方报纸,一样会招来这样强烈的怨恨?
“我们的工作没有什么太刺激的地方,也没有多大的报酬。
“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去分享人们的故事,希望我们的社区会变得更好。
“我们的新闻就是为了服务我们的社区。”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却遭到了这样的报复。
这不仅让报业同仁,也让所有听闻噩耗的人感到心碎和悲痛。
马里兰州州长Larry Hogan也很快在新闻发布会上表达了自己对这场悲剧的震惊。
“我们的心,都为那些遇害的人难过,为他们的家人祈祷。”
川普也作为总统,案件发生后也通过推特,表达了自己对这一案件中的受害者和家属的同情,
并感谢了所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紧急救援人员。
原本用笔来战斗的人,却要面对枪口
记者、报社会成为凶徒们报复和袭击的对象,甚至是成为恐怖主义的受害者,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新鲜的事情。
除了2012年造成12人死亡的《查理报社》被恐怖分子报复的大型案件外,
人们也在各种报道,甚至影视、文学作品中可以看到,
一些记者因为调查或发表了对某一些人不利的新闻信息,最终被报复或杀害的。
这种情况也绝对不是局限于某个国家的。
比如,根据保护记者委员会的数据,2009年11月23日,
在菲律宾就有“29名记者和两名媒体支持工作者遭到伏击,被残忍地杀害”。
而对于美国而言,媒体之间、舆论之间的冲突并不少见。
尤其是在美国大选之后的这一年里,由于政治见解的不同,
一些人的想法观念和报社言论之间有差别,
也使得一些报业媒体,成为了嘲讽、甚至是怨恨的对象。
对于这个趋势,人们不是没有提前的警惕和防范的。
比如,纽约市的警方就在过去的一年里,
就加强了对他们辖区范围内的媒体和新闻机构的安保。
他们将反恐小组派往纽约市的各处新闻机构。
在晚上,包括纽约时报、美国新闻广播台、福克斯新闻等大型媒体机构的办公场所,都可以看到有警察巡逻。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有依据的预防措施。
然而对于像是马里兰州的《首都公报》,也许当地的警方警力不够,
又或许觉得不是大报社,不涉及太多政治冲突,
于是就算是在过去几年里再三表现出犯罪威胁的人,依然没有被阻止。
然而,并非所有这些罪行都是由于一些宏观的国家冲突,或一些引人注目的腐败丑闻问题而产生的。
可能一件“小事”,就能让一些人的愤怒转化为实践。
而这次案件因为暴徒采用的方式更暴露,才这样大范围地引起关注。
在看似平静的地方生活和报社,其实也充满了冲突和矛盾:
作为一个地方报社,在《首都公报》工作的记者们,
与他们所报道的社区,会存在更密切的关系。
比如,当他们的社区里有权势的人物对他们感到不满时,
他们就会快地清楚地知道,调查的记者是谁。
对于这种悲剧,或许美国的前总统奥巴马发表的一个回应能够给美国民众和警方更多的思考。
奥巴马在昨天案发后不久,公开表示了对袭击中的遇难人员的哀悼。
除了表示哀悼外,他还补充到:
“(周四)发生的事情似乎每隔几周就会发生一次,几个月就会发生,”
“我为那些受到影响的新闻机构感到心碎。”
“我希望每一次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们都会提醒自己,这是可以预防的。
这不是不可避免的。美国并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有麻烦或暴力的国家,
但在美国的这些人(暴徒),在获得武器的优势上,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种优势,(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高昂。”
媒体、新闻记者本应该是报道事件真相,追求言论自由,监督权力主要场所。
是笔和笔,观念和观念之间的交锋,而不是生与死拼搏斗争的行业。
而所谓宽松的言论氛围,并不是用来积攒仇恨、甚至扩大仇恨、怨恨的地方。
任何人如果有任何不满,受到了何种“冤屈”,
无论是被“诽谤”了,或者是生活工作不顺,
都不是肆无忌惮地对无辜的人大开杀戒,甚至无差别地报复社会的理由!
愿我们在为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暴徒袭击”案后,
能够真正在防止悲剧发生方面,有所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