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决定命运?神童14岁上清华,学渣复读4次(组图)
爱哲是 2002 年参加的高考,当时他所在的高中校园里有一尊孔子的雕塑。高考那天早上,班里有一个跟他很铁的哥们,去孔子像前面“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但是很不幸,那哥们没考好,后来复读了。
多年后,这件事成为了朋友间经常调侃他的段子。
我们都以为高考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时刻,18 岁的成功和失败被无限地放大,好像那个分数会决定我们的一生。
但事实上是怎么样的呢?今天的两个故事就是一组非常有趣的对比,讲述者大鱼和侯莫辰都是天津人,也都是 80 后,现在都在北京工作,但是在高考这件事上,他们之间相差了 8 年:
大鱼一共参加了 4 次高考,3 年复读,一直到 22 岁才考上大学。
侯莫辰幼儿园毕业就进入了一个“超常教育实验班”,用 4 年的时间读完了 6 年制的小学、又用了 4 年读完了整个初中和高中,14 岁那年就考上了清华大学的工科专业。
第一位讲述者:大鱼
33 岁 | 天津人 | 22 岁第四次高考
1. 我落榜了
从小学开始,老师给我的评语一直是“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把多余的精力放到学习上,你的学习一定会有进步。”但可惜的是,我过于旺盛的精力始终没有转移到学习上,几乎总是被老师战略性放弃的那一个。但好在我运气还不错,每次升学考试都能将将卡在及格线上。
有一次我爸去给我开家长会,老师告诉家长回去之后要督促孩子把六张卷子都写完。我爸回家后,怎么找都只看到四张卷子,僵持了一段时间,他面露厉色,追问我,“剩下两张卷子到底在哪儿?”最后,我当着他的面去床的夹缝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卷子,因为不想写作业,我一回来就早早把卷子藏起来了。
我小学六年级就长到一米七了,那么高的个子,却因为调皮,一直被老师安排在讲台旁边单独的座位上,这一坐就是好几年,直到高中。
可想而知,我当时上的高中也很差劲,甚至在我毕业后的几年里,它被裁撤得只剩下初中部。文理分班的时候,我又被分到了那个高中最差的班级里。
高三那年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为了跟她考上同一所大学,我牟足了劲地努力学习了一年。当时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上二本线,但是最后还是高考失利了——我们班一共考上六个人,女朋友是第六名,我是第七名。
那是我的第一次高考,我记得很清楚,我考了 371 分。其实直到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我还是不太相信我落榜了,我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也许分数线会下调。暑假里,我跟同学一起去唱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昏暗的灯光和震耳的歌声里,我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落榜了。在人群中,我怔怔地坐着,一动没动,忽然间好像整个人的体温下降了好几度。
我决定去复读。
2. 复读三年,高考四次
在学习这件事上,虽然我一向不是很用功,但凭借着小聪明和临时抱佛脚,每次都是惊险过关。但是这一次,我没能顺利混过去,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在家人的支持下,我在天津一所知名高中里报了一个复读班。当时的复读学费分为两档,都不便宜——一年 2 万,名师现场授课;或者一年 1 万2,只能看同步视频。我选择了后者。所有复读生都在同一层上课,只不过只有一个教室里是有老师在讲课的,我们其他教室里的学生就只能抬着头看视频里的“实况转播”。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那整整一年都是夏天,刚开始复读是夏天,最后毕业也是夏天,中间的记忆好像都模糊拖沓,被两头的热浪席卷淹没。
班里的氛围总是很压抑,五六十个同学挤在不开空调的教室里,电扇吱吱呀呀地转,一侧的窗户齐齐敞开,窗外是没玩没了的蝉鸣。前面的投影仪上滚动播出着老师讲课的视频,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我好像近视了……
临近高考,班里的许多同学已经开始放飞自我。而我迎来了人生第二次高考。我没对它抱有什么期待,因为我很清楚这一年里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我感觉我仿佛已经跟我的女朋友一起上大学了,我的灵魂在自由的大学校园,而我的躯体却被困在这里复读。
不出所料,我的第二次高考又失败了,我的女朋友也跟我提出了分手——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世界崩塌了,分崩离析。
我在家里消沉了一段时间,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也没跟自己达成和解,“高考就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坎,我还就真不信我过不了它了。反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就豁出去了,再试一次。”
复读的第二年,班级里已经没有我的同龄人了,周围也开始出现了反对的声音,爸爸、邻居甚至是楼下报刊亭的阿姨都在无形之中给我压力。我又熬过了灰暗的 300 多天,现在想想,已经不太记得那一年里具体发生过什么了。
那一年的尽头是第三次高考,我又落榜了。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我陷入了一种持续的麻木,甚至失去了对未来的想象力——我已经想象不出来,如果考上了大学,我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三次落榜的三个月后,2007 年 9 月,我决定再复读一年。此时我已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龄复读生了,我不知道如果这一次再失败意味着什么——那将会是无法想象的灾难性局面,但是出于惯性或者不甘,我必须这么做。
这一次我选择了一个住宿制的复读班,四个人住一间宿舍,我和室友们一起学习,没想到环境的变化确实也让我的心态好了许多。
我现在记忆最深刻的反而是那一年里的日常生活。
每个月,我们宿舍四个人都会相约一次四点钟起床,不是为了早自习,而是为了一顿“撑到肚歪”的丰盛菜市场早餐。我会吃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一张大饼卷鸡蛋,最后再来个煮鸡蛋溜溜缝儿。吃完以后,四个人挺着肚子美滋滋地走回学校上早自习。
在这样平静愉悦的生活中,我调整到了一个很好的状态。
第四次高考开始的第一天,我醒得特别早,头脑倍儿清醒,精神抖擞地去了考场。
我的化学老师告诉我,“你不要想着你进去高考是在答题,你就想是进去捡金子了。你答对一道题就捡到一块金子,就是赚了一块钱,你不要去想你是错了一道题或者是丢了一分。”
按照他的说法,这一次我终于成了一个幸运的淘金人,我收集到了足够通关的金子。
我考上了!考了前所未有的 500 多分!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我冲出了家门,我骑上了自行车,飞驰在盛夏的大马路上——
太带劲了!我得知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3. 它不再是我的心结,它是我的勋章
经历了前三次高考,我在估分时比较保守,以第四次的分数我本可以上一所更好的学校,但因为当时的天津高考是出分前填报志愿,22岁的我最终上了一所天津的二本高校,读了电子商务专业。
坦白说,我刚进大学那阵儿,恨不得向每个人激动地宣布我考上大学了。但冷静之后,我开始考虑“容错率”这件事,我很清楚那落后的几年意味着什么,我跟其他同学不一样,我必须找准一个行业一头扎下去。
在接下来的人生里,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于是大三那年我来到了北京开始实习,并成为了一家广告公司的正式员工,一路从销售做到中层领导。其实,多年以后回头看,那几年的落后也并没有从此把我甩下人生的赛车道,我从慢车道一路并线、弯道超车,逐渐迎头赶上。
我一直记得,在我第三次高考后,不赞成我继续复读的人所说的话。他们说,“就算你再考一次考上了大学,你知道你大学毕业都多大了嘛?”我很感谢他们的提醒,我一直记得,年龄对我来说始终意味着一种恐惧感,在我 30 多年的人生里,始终有这样的恐惧在推着我一刻不停地向前走。
现在回想,那三年的煎熬放在我整个 30 多年的经历里其实不算什么,我用四次高考迈过了这一道坎,我觉得很值得。从我最后一次高考结束开始,它就不再是我的任何一个心结,它成为了我的一枚勋章。
第二位讲述者:侯莫辰
38 岁 | 天津人 | 14 岁考上清华
1. “小神童”养成记
八十年代,好多地方都在搞所谓的“天才教育”“超常教育”。
幼儿园大班的某一天,我和几个小朋友被老师拉走做了一系列的测试,以判断能不能成为一名“超常儿童”。
我记得其中一个问题,“一块豆腐,怎么切三刀,把它切成八块?”
这是 1987 年初的事了,后来我通过了天津市某小学“超常教育实验班”的考试,成为了一名大人口中的“小神童”。我们用 4 年的时间学完了 6年制的小学,又在小学毕业那一天进入了一所奇妙的中学,在这里,我们用一年半的时间学习初中知识,一年半学习高中知识,再用最后一年准备高考。
我们班里一共有 30 多个人,有点像《安德的游戏》里的情节,好比一种特训——把一群小孩放在一个高压的环境里,几乎每个月都有考试,考试排名从前到后油印成份,发给学生和学生家长,我们这些人在每时每刻的竞争中成长。
这个过程虽然让我非常心累,但平心而论,几乎从第二年开始,我就跻身班级的第一梯队,属于成绩相对较好的那一拨。时至今日,我还能清楚地记得我每个月排名变化的曲线,巅峰是班级第二名。
我记得那是第三年的期末考试,每天考两门,第二天就能得知自己前一天的成绩。最后一天考试结束,班里一帮人都不肯走,在老师办公室门口聚众等着老师判完卷子。
我们班第一那哥们应该是得知了我前几门的分数后有了危机感,一直坚定地蹲在办公室门外,等着最后一门考试的成绩,看我有没有超过他。
你说这事儿有多变态!
但其实,那天我也没走,我蹲在门的另外一侧,心里较着劲。
2. 14 岁上清华
我是 1995 年参加的高考,当时 14 岁。
原本我被忽悠着参加了全国高中物理竞赛,前四名可以参加全国决赛获得著名高校的保送名额,但很不幸,我是第五名。我们班有两个哥们是前四,他们最终被保送到了清华大学。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显然我心里有点不服气,暗自憋着劲儿,希望自己能通过高考考上清华。
我还真考上了。
通知书送到的前一天,班主任兴高采烈地给我们家打了电话,高兴地通知我,全班 38 个人,有 8 名同学考上了清华大学,我是其中之一。
我爸听闻了此事,立马吩咐我带着录取通知书骑自行车去医院看我爷爷,我爷爷当时因为一个不太严重的病正在住院。说句玩笑话,我爷爷是一个比较“热衷功利”的老头儿,看了我的录取通知书,顿时一阵狂喜,并且持续骚扰同屋的其他老头儿好几天。
然后夏天结束,我去清华上大学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当过学霸。
9 月份学校报到,我们宿舍六个哥们,我是第二个到的,头天晚上只有我和我的下铺。这哥们是个四川人,黑黑瘦瘦的,我们初次见面都不太会社交,只好聊一聊高考的事儿。于是我就被灭了一道,人家数学是满分,物理是满分,还非常谦虚地觉得自己不太行。
我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
上了大学之后,这天的感受成为了我的日常,冷酷的现实不断打压着我原本还算顽强的自信心。但不可否认,我度过了黄金一般的大学时代,它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让我找到了作为一个普通平常人的心态。
这就好比姆巴佩 19 岁,他踢世界杯的时候,裁判并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给他特殊待遇,不会说因为他 19 岁所以他进一个球算俩。外界表扬他是金童,觉得他很了不起,但是当 19 岁的姆巴佩和 32 岁的 C 罗一起站在足球场上时,他们所面临的规则是一模一样的。
我很清楚,当我走上社会,曾经所谓的“神童 Buff”并不会意味着什么,它不过是一个谈资。
3. 人生的赛车道上,没人能一直领先
我本科毕业后,申请了本校的直读博士,象牙塔里待了近十年,直到 2004 年,我 24 岁,博士毕业。近 10 年的工科研究让我渐渐认识到搞学术其实也是一种商业行为,说白了就是看导师能不能把技术和学生的劳动力卖出去,那与其在学校里耗着,不如直接做一个商人。
一般而言,一个近 30 岁的博士可能很难在毕业之后做出放弃学术的决定,但对于我来说,如果说当初领先的四年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那就是给了我开启人生第二模式的自由。
最终,我选择离开高校,来到一家知名的工业设备公司,做销售工作。
其实工作之后,我被贴上了两个标签,一个是博士学历,一个是 24 岁。在销售领域,这些标签刚开始确实会给人一种很惊讶的感觉。但当你在工作中面对客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些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它只是一个谈资,甚至都称不上是一个有积极作用的谈资,因为过份的学历差距会使客户产生距离感。
我周围的同事们从早到晚邮件、电话不断,但是我这里永远都是静默的,我的日常就是坐在电脑前思考,“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靠着自我欺骗才度过了职业生涯的前两年,渐渐地有了经验、积攒了人脉,一切才慢慢好转。
整体而言我一直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我唯一的介意是在于,与职场上的同龄人相比时,我希望我是相对比较好的那一拨——你看,我已经把这个标准降低了,我已经不太关心跟我同一年上大学的人了,我只要保证自己不落后于同龄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即便如此,总有一天,你也会发现,比你年轻的人比你厉害。
我记得我上中学时的某一天,我爸下班回家,煞有介事地跑到厨房,跟正在切菜的我妈说,“你知道吗?美国的新总统,比我还小!”
他说的是克林顿。当时我爸 40 多岁,克林顿确实比他岁数小。
我们家老头儿在 30 多岁时就做了当地一个小工厂的厂长,不管怎么说,他曾经算是同龄人里比较领先的那一拨。当时厨房里的灵魂一问大概是我爸第一次意识到,一个比他小的人可以比他优秀得多得多。
从统计上讲,几乎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或早或晚都会受到这样的灵魂一击。
人生好比赛车,你在启动时领先别人半个身位,并不代表你就能一直领先下去。你在启动时运气好,别人可能在中段运气好,车辆性能不同,直道弯道、阴天雨天的表现都不一样。任何因素都可能导致你一时的领先或者落后,人生的赛车道上命运总是反复交错。
结语 人生是一场马拉松
大鱼今年 33 岁了,现在还在当初实习的那家广告公司,凭着自己的努力,他一路从销售做到了中层领导。
侯莫辰今年 38 岁了,他离开了最初做销售的那家工业设备公司,和朋友合伙开了自己的公司。
无论是当初落后的,还是领先的那四年,对于他们俩来说,都已经显得无关紧要了。多年之后回头再看,18 岁那年的我们无比看重的这场考试,其实能量也没有那么大,未来你的兴趣、机遇和努力程度种种因素会把高考的重要性稀释的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