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岁工程师半退休:我放弃上海几十万年薪,回农村种地放羊(组图)
我叫李青蓝,湖南人,一个生于1977年的系统工程师。作为国内学习计算机专业最早的一批大学生,我正好赶上了中国互联网崛起的浪潮。
在上海工作十八年,我每天拼命学技术、开研讨会、最多一年出差飞行近百次。这些努力让我收获了世界五百强公司技术专家的名头、上海内环的房子、几十万的年薪,但也累出了一身病,长期日夜颠倒,神经紧绷。几年前,我开始对都市生活产生厌倦,渴望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几只小鸡小鸭、放几只小羊,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想到在2020年,我真的实现了这个愿望。
这就是我,平时对穿着打扮没什么追求,更在意生活的质量而非表面。
如果没来上海,我本应在小城市平淡过一生。我出生在湖南的一个三线小城,母亲是老师,父亲退伍后在邮局工作。1999年,我从湖南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回到家乡,进入我爸所在的单位当了通讯工。这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好工作,工资不高但着实安稳。
然而,除了拨号上网给人开通权限,我一身所学毫无用武之地,不到一年就觉得腻了。看到有朋友写简历投到上海的大公司,我也有样学样,没想到第一份简历才投出不久,就有电话通知我面试。我先后面了两家通讯公司,都收到录取通知,开的工资是我在家乡的好几倍。
在朋友的怂恿下,我决定先去上海看一看。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刚到上海第一站去的是南京东路,我像个土老帽一样看着鳞次栉比的商店,哪哪儿都觉得新奇。望着黄浦江和外滩,好像身处梦境,才来第一天,我就爱上了这座城市。
夜色下的上海东方明珠,繁华美景让人沉醉。
短暂的上海之旅,让我兴奋地夜不能寐,很快就写好了辞职信,回到家连夜收拾行李。得知我要去大城市打拼,我妈气得够呛,用尽各种手段让我留下,见劝不动也管不住,竟扬言要和我断绝关系。
可我已经见识过了大上海,那颗躁动的心哪里沉得住?尽管母亲强烈反对,我还是义无反顾地上路了。出发前,我做好了在外吃苦受罪的准备,没想到后来的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报到完第二天,我们公司就被一家大型央企收购了,我很幸运地分到了两室一厅的员工宿舍,可以免费住。没了家里管束,每个月挣三四千,我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但很快,工作就充斥了我的生活,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
小型机工程师是当时计算机领域很稀缺的岗位,公司活儿多人少,我常常要忙到后半夜才能回家。加上这一行技术更新换代又快,为了保证自己不落伍,我加班结束后还经常在家学习。技术资料大都是英文的,从小到大英文很差的我也不得不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啃。
这样的英文资料,我当时每天都要看上百页。
头一年,母亲多次来电话喊我回家。我每次都敷衍,她在电话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因为操心我夜夜失眠。我本来就心有愧疚,加上工作压力确实很大,也动了回家的念头,但想到老家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最后还是没舍得离开。
上海,至少是一个付出就能看见收获的城市。工作一年之后,我被一家服务过的公司以双倍薪水挖走。发现了这条便捷的涨薪之路,我开始疯狂学习积累项目,一有合适的机会就跳槽。来上海的前三年,我的心性极不稳,工作换了五六个。想要的东西很多,各种活儿来者不拒,理想也很远大,总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中国最顶级的系统工程师。
我来到上海后的第3份工作,此时月薪已经涨到六千多。
但这一行是典型的高压行业,核心数据恢复时常面临找不回来的局面。例如医院的住院系统崩溃,第二天做手术的患者可能无法及时就医、不治身亡;机场运营系统出现故障,可能导致航班延误、甚至面临空难的最坏设想。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里走钢丝,所有的后果随时可能超乎我的意料。
因此,我精神高度紧绷,工作上不敢出一丝纰漏。常年累月下来,我不出意外地患上了神经衰弱,晚上休息也总想着工作的事,有一阵儿每天晚上都只睡不到5个小时。
加班结束,这是凌晨三点半的上海世纪大道。
高强度的工作模式一直持续了5年,凭借过硬的技术,我如愿拿到了一份世界五百强知名外企“惠普公司”的offer,薪资也跟着大涨。但我的工作并没有因为进入更体系化的大公司而固定,相反,进入外企之后,公司能接到的重大项目越来越多,我也被指派了更多重大项目。
最夸张的一段时间,我一年做了大大小小100多个案子。通宵熬夜成了常态、忍受机房高辐射成了我的义务,被从睡梦中叫起赶飞机更是家常便饭。一年下来,航旅纵横上飞出的线路像一朵莲花开遍中国。
航旅纵横app上,我的飞行路线多到重叠在一起。
某社保局的系统故障了,委托公司前去抢修,李工你上;某车站的高铁出票有问题了,必须两小时内搞定,李工你上;某司的全国电销网络崩溃了,李工你上......李工像个救火队员,每天天南海北到处抢险,生活已经被工作填满,完全没有了缝隙。有一次去宁波做项目,对方要求必须要天亮前做好,我从上海打了一辆车连夜出发,怕司机睡着,只能顶着巨大疲惫一路和他说话,打车最远到过江苏盐城,车费就花了1500块。
1500的那张照片已经找不到了,这是数字跳到930元时拍的。
那时我对自己要求很高,总觉得时间不够,如果多一点,我还能做的更好。这份拼劲儿换来了升职加薪,让我得到了理所应得的报酬。2007年,浦东开发规划得如火如荼,上海掀起了一股炒房潮。我生怕自己上不了车,也急忙拿出多年的积蓄在上海内环买了房,成为一名真正的“新上海人”。
那时的我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每天工作在上海张江高科、住在核心区,享受着中国第一城市的便捷资源。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我深知,这样的生活和经历是家乡所不能给我的。
当时所在公司的研发中心,办公环境比以前在老家好太多。
2010年,我忙碌枯燥的工作总算迎来新鲜感——我被公司选中,外派到北非的苏丹做技术援助。提前半个月我就期待不已,但落地之后才知道苏丹是联合国认定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我从上海过来,心里的落差感更加强烈,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黄沙,气温高达40度。
公司派给我住的地方,苏丹首都喀土穆最好的酒店:大鸭蛋。
我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3个多月,给当地一家石油公司做系统搭建。公司有给外派人员雇保镖、司机,但就是没有厨师。为了满足我的中国胃,我不得不自己去菜市场采购,借用厨房做饭。有句话说,融入一个国家最快的方式就是去当地菜市场。对此我深有感触,在去苏丹之前,我对这个国家毫无感知,到了菜市场,我才发现这里竟如此生动鲜活。
我看到当地妇女用头顶着菜在卖,看见有人在市场上杀羊,还见到了国内从没看到过的二手服装摊位。正兴奋着,突然看见一个人拉着骆驼在挤奶,我赶紧倒了瓶内的矿泉水要了一点。这一切原始又生猛,非洲的真正魅力开始施展。我一下子不可自拔,用自学的三脚猫阿语和当地人比划着问东问西,对非洲一下子有了喜爱的感觉。
非洲菜市场见闻:烤骆驼肉。
每天下班之后,公司都会安排各种酒局和party,美其名曰“商讨项目”。各种政要商贾似乎都一个面孔,一样的流程,几次之后我便厌倦了,再叫就想办法推辞。菜市场成了我的避难所,每天去感受当地的烟火气。
为此我还交了不少朋友:卖羊肉的大姐、香水店老板、宰羊的小伙子,还有经常踢球的一群小孩。他们带着我认识了很多新奇的植物、水果,这时我才发现大自然是如此神奇。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名字口感都不一样。我以前忙于工作,对吃喝一点都不上心,到了苏丹,才有空关注最本质的生活。
非洲的新鲜椰枣,第一次见觉得很新奇。
有一次,我吃到尼罗河当地的一种鱼,味道异常鲜美,为了回国也能吃上,我买了鲜鱼每天放在楼顶风干,小心翼翼地呵护,结果还是在出海关的时候被扣,让我痛心不已。后来每次出差去非洲,我都报复性地吃够十来斤才回国。
尼罗河上的象嘴鱼,为了把它带回中国我专门晒成鱼干。
北非之旅结束后,我愈发注重饮食健康,不再胡吃海塞,把买菜做饭当作每天最大的享受。后来随着我出差次数的增加,我把逛当地菜市场列入了自己的旅游指南。每到一座新的城市,就会在朋友圈更新我的菜市场见闻,大家都笑称我为“菜市场狂人”。
住酒店不能做饭,我就买电锅自己煮。最多的时候,家里厨房堆了五六个天南海北带回来的锅。此外,我还迷上了各种各样没见过的水果蔬菜,吃完就把种子带回来在家培育。
只要吃过的水果,种子我都留着。
为了寻找最好的蘑菇,我曾在一年之内先后5次前往不同的边陲小镇,照着书里的指示去山上探险找蘑菇。我一有时间就花在植物上,上海不到3平米的阳台,也被我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阳台上的蒜苗,被我用塑料瓶固定在栏杆上。
慢慢地,我对工作的热情越来越少,在职场上也遭遇了发展瓶颈。2017年,公司业务合并,我所在的部门被收购。伴随着业务的沉沦,我运维的核心内容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支线辅助业务。此时,我对农业的热爱渐渐超越了计算机,仔细考量过后,决定拿n+3的赔偿金离职。
我们这一行,不会像其他“打工人”一样上了年纪而遭到排挤,完全凭技术说话。我成为自由人之后,无可指摘的好口碑仍然有效,主动找上来的人络绎不绝,我索性放弃了再工作的念头,一心一意当起了“特约专家”。
我自费考取的甲骨文数据库专家证书,在工程师这行,这类专业证书是从业者能力的体现。
有项目请我,我就出差干几天活儿,不忙的时候就变本加厉地玩,仿佛在补偿过去因为工作而流逝的时光。每天,我不是在菜市场,就是在去菜市场的路上。这期间,有人花近百万年薪请我去工作,职位是首席系统工程师,迷恋自由的我婉言谢绝。
前些年的疯狂工作早已让我疲倦到极限,趁着自己还有心劲儿,我只想做一点真正喜欢的事。看腻了周围的钢筋水泥大厦,闲下来我总幻想,要是有一天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农场该多好。每天起来放几只羊,种我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种子,养一些小鸡小鸭,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嘛!但我没想到,体验这种日子的机会竟然来的这么快。
今年疫情期间,我和父母在海南隔离。温暖的气候和大把时间复苏了我的农业梦,我和老爸在楼下荒地里围起了一小片种菜。紫苏、薄荷、油麦菜、西瓜,各种我想种的植物都在小菜园实现。
在海南的小菜园。
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开花结果,我就像工作时搞定了紧急任务一样有成就感。但菜园占地太小,总觉得施展不开,我总想着,要是能有一大片空地,我必能种出更多好玩的东西。说来也巧,今年5月,我受一个好朋友的邀请去绍兴游玩。他和妻子在当地小镇开了一家客栈。听闻我喜欢农业,二人就带我随处走走,去了好几家茶园和农家乐。
当我走进一个占地30多亩的猕猴桃果园时,瞬间就被吸引了,不是觉得多好,而是可惜!猕猴桃树东倒西歪、枝干上挂着点果子,叶子一看就遭过虫害。放眼望去,园子里草比人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第一次看到猕猴桃园的场景,左边的叶子已经枯了。
据朋友介绍,园子主人是当地的知名律师,也是业余爱好来此种地,但疏于农业知识,加上时间不够,经营了几年就半荒废至此。我听了心痛惋惜,这么好的地就荒了,换成我经营,一定会把它打造地生机勃勃!见我有想法,朋友便好心帮忙撮合。
这30亩地当初是从十几家农户手里搜罗拼凑而来,还剩几年的使用期,如果要承包,一次性付完转让费就可以。我想都没想就说可以。律师见我如此坚决,好心提醒:当初我们几个也是幻想着梦归田园,结果来了才发现农业艰苦,搞起来太累了,你真的可以吗?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和当年拼死做项目、差点猝死的累相比,这些辛劳不足为提。再累也只是体力上的,睡一大觉就好了。
母亲知道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反对,她说我在上海已经过成了“人上人”,何苦要从头再来?何况我已老大不小,应该保持这个年纪和身份该有的稳重。这一次,我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几十万的存款一秒钟就划进别人的账户,留给我的,是杂草丛生的一片荒芜。
我接手的果园,看起来乱七八糟一片。
来农场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遍地是杂草、凹凸不平的地垄、以及倾倒的石柱,连块完整的平地都没有。猕猴桃没人看管早已经蛀虫生病、晚上睡在板房里老鼠乱串、隔壁的高速公路时不时传来噪音......第二天,连简单农活都没有做过的我,看着茫茫大地更是乱了阵脚。
我决心先除草、再把地挖平。刚干了不到半小时,我就已经体力不支。升起无人机一看,这才是30亩的百分之一。我累得枕着锄头躺在草上大喘,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农村要多生儿子——这么多的地,没有劳动力是万万不行的!
无人机拍摄的我的农场。
父母见我一个人为了梦想孤苦伶仃进了山野,满是心疼地从老家赶来帮忙。他们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农活很熟。我百般劝阻也没用,看着二老坐飞机从千里之外过来,蹒跚着脚步颤颤巍巍,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院子里只有两间堆满杂货的小砖房,经过一番大整改,一间做了羊舍,另一间收拾出来住人。
父母睡一间大床,我睡一个小门板。离家到现在已经20多年,没想到最后因为农场,我们一家三口又聚在了一起,还睡在同一间屋子。有了家人的陪伴,我心里稍微好受些,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怕累。既然喜欢,就要做出点样子来。
我拿着锄头、穿着雨靴在干活。
白天,我们三个一起除草挖地,晚上妈妈给我们煮饭。虽然父母嘴上多是责备,干起活儿来还是比谁都用心。尤其是我老爸,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还在打草、喂鸡、锄地,忙碌的身影让我看了感动不已。我不是没想过请工人帮忙,但附近青壮年全去大城市打拼了,留下的留守老人体力可能还比不上我老爸。加上冬日将近,冬天搞养殖种植都不是很容易,招人更是困难。
为了节省人力,我专门购买了除草机。
经过小半个月的辛苦,庞大的除草工程总算告一段落。这时站在房顶上,30多亩地逐渐露出原貌。但一眼望去全是地垄和水沟,要想大规模种植,还得整平土地。狭窄的小门挖掘机进不来,平地只能用锄头,想想又是一项耗费体力的大工程。我决心缓一缓,先买一些小动物让园子热闹起来,再一点一点锄地。10月22日,我骑车去了十几公里外的市场,一口气购买了300多只小鸡和50多只鹅。
刚到家的小鸡,我特意从网上买了保温帐篷和照明灯。
我用铁丝网围出一片空地,鸡舍规模初具,只等鸡崽儿们长大,可让我没想到的事很快发生了,10月底,江南一带天气急转直下,山里更甚。夜晚寒风凄凄,我睡觉都不得不裹紧被子。有一天早上我掀开帐篷一看,整个人吓了一跳,大片的小鸡仔已经倒下,剩下的挤在角落取暖,数了数只剩下23只,这是领回鸡鸭之后伤亡最惨烈的一天。
没日没夜的雨水让每天干活出汗的我受了风寒,整个人头重脚轻,挫败感让我心情跌到谷底。我一边查阅资料怎么养护,一边把剩下的小鸡小鹅接到我和父母的屋里开着灯霸取暖。白天还好,我们都不在房间;一到晚上就乱了套,三个人盘腿聊天,脚底挤满了鸡鹅,还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由于农场不能建房,我和父母只能住在这种活动板房里。
母亲受不了鸡粪鹅粪的臭味,加上连日降温让她心情低落,对我重复的唠叨成了情绪的出口: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天真,以前人是没办法只能种地;你倒好,现在有了那么多选择还来种地!我和她说起了在日本旅行时的见闻。那是三年前,我在静冈的一个蜜瓜采摘园和朋友参观,看见一个农场人员拿着树剪剪掉了还未长大的果实。我很是不解,请教对方为什么不留着长大卖钱。农场人员告诉我,一棵树他们只会选择一到两个卖相最好的果实留下,来进行精英化培养。
为了保证纹路细密、含糖量高、个头大小和弧度完美,会专门调节温度、日照指数,灌溉的量更是精确到毫升,甚至还放音乐让蜜瓜美丽心情。他们对待培养农业就像是制作艺术品一样精致,给最好的呵护,直到长成完美的蜜瓜,这样一个蜜瓜就可以卖到普通蜜瓜一整树的价格。
我在日本看到的蜜瓜,一个要人民币175元,纹路规整得像是画上去的。
母亲听了我的讲述不再吭气,哼哼了两声闷头睡了过去。唠叨声没有了,但来自大自然的阻碍仍未停止。整整半个月,绍兴都在下雨。小鸡小鹅的伤亡每天都持续增加,我的心情处在崩溃边缘。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园子里即将迎来最大的好消息——母羊欢欢即将临盆。
那天中午,伴随着一声惨过一声的哀嚎,我和老爸两个人带上橡胶手套,紧张地在门口等待。看见欢欢臀部下塌,羊水冷不丁流了一地,我们俩迅速上前,一人扶着母羊,一人拽着往外探脚的羊蹄。
刚出生的两只小羊羔。
很快,一只毛茸茸、湿漉漉的小羊就抓出来了,我们正准备松一口气时,突然听到了母羊再次惨叫。还有一只!我和老爸兴奋地继续用力拉扯,第二次小羊也顺利诞生。我们喘着粗气,激动地咧着嘴笑。为了营养均衡,我专门从网上购买了乳羊的高级零食,紧盯小羊的三餐,比照顾自己孩子还用心。经过几天的折腾,两位刚来到世界的小动物逐渐适应。坏天气熬了过去,小鸡小鸭也迅速丰满羽翼,终于可以回到园子里活动。
一大早,父亲帮我去喂鸡。
最难的一切总算过去了,而我也有了空闲记录此刻的心情。每天早上放羊,我都会拍一张照片分享进朋友圈,配上一两句农场的改变。我的“放羊日记”成了上海朋友们羡慕的话题,还有不少老朋友问我怎么订购小鸡小鹅
。我像是护犊子一样紧张:“还没有成熟,不能给你。”另外也确实有点不舍,毕竟都是一点一点看它们吃稻米、吃虫子,经历磨难才长大一斤,直接卖了还是于心不忍。我妈知道了说我是“妇人心肠”,有生意了竟然不愿意开张。
我每天早上的任务:放羊、发朋友圈。
后来第一次成交,还是是因为朋友猫哥。11月17日,猫哥和媳妇的结婚纪念日,他知道我已经是5只羊的主人,特地电话来问能否给他做个乳羊全羊宴庆祝。我舍不得小羊,又不好辜负朋友的信任,权衡之下只好把一只大公羊宰了。全羊宴完美举行,我朋友圈实时更新,又迎来一片赞叹。还有很多朋友被此吸引,说要周末专程驱车来玩。
我制作的烤全羊,引起了很多友人驻足围观。
还有几位朋友知道我身边没人手,千里迢迢赶来帮我干活。挖地、喂鸡、扣水塘,告别烦闷的都市,在这里简单劳作一天、出一身臭汗,对他们来说似乎成了一种放逐。我的好友蓝兄就是这样,他在厦门开着一家小公司,日夜劳累。难得几天得了空,专门开车几百公里来找我。
朋友千里迢迢来帮我干农活。
帮我挖了半个大水塘,这个30多岁的男人气喘吁吁,盘着腿随意坐在草堆上和我感慨:小时候就做这种活,要不是考出去,还真可能会干一辈子。我说,那一辈子还不幸福吗?简简单单的。他喝了口水,摇了摇头:肯定是不如你小子这历尽千帆还来种地幸福啊!是啊,我从小地方一路奋斗到大城市,又放弃一切回到农村,真的也算历尽千帆了。这些年认识过多少人,就见识过多少种生活。但活到中年我才明白,能没有负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便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