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老戏骨耍大牌遭联合抵制,娱乐圈为何容不下他(组图)
演艺圈有真戏霸吗?
有。
前有王志文。片场当众对女演员发飙。
后有甄子丹。被出品方吐槽,改剧本台词、干涉动作导演。
但“霸”到招人恨。
整个演艺圈都想合力打倒的。
只有他一个——李保田。
2006年,李保田主演电视剧《钦差大臣》。
刚一演完,老爷子就一怒之下,把投资方告上了法庭。
为什么?
“注水”。
原定30集的剧情,拍成了33集。
在动辄拍出六七十集电视剧的演艺圈,多这3集,实在不叫事儿。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是行业“潜规则”。
但李保田不依不饶。
咬死了不松口。
最后,法院判决他胜诉,获赔190万。
这下好了。
在圈内,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13家影视制作公司联合起来,封杀李保田。
领头的说,
“李保田就是一个大‘戏霸’。”
“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他合作,我也奉劝圈里的朋友,都不要再用李保田。”
还召开新闻发布会,痛斥他的罪名。
可见,李保田是真捅了马蜂窝了。
今年,他已经75了。
这性子却一点没变。
一把年纪了,他怎么这么“招人恨”?
圈内人说,李保田确实很难搞。
早上9点,他准时化好妆。
到片场一看。
扮演“全城百姓”的群众演员,满打满算也只有20个。
老爷子急了,气急败坏地说,
“20人除去衙差、店小二之外剩下十几个人,怎么拍摄全城人的场面?”
“台词中还要说‘全城百姓’,这怎么让观众看呢,观众怎么能满意呢?”
怎么办?
李保田当场罢演。
群演不到位,就不开工。
导演苦笑,没法子,老老实实去摇人。
主演们在烈日下苦等4个小时。
最后临时找来了60名“百姓”。
这戏才拍起来。
费时费力不说,还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
可他还没折腾完。
扯着嗓子又管起了道具。
“门上应该有门栓!”
“轿子的布不能用黄色,那年代只有皇上才能用!”
有记者探班,问他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细节。
“不是我爱挑毛病,既然要拍,就要拍得准确,不然也对不起观众。”
但在场的人不了解这层,暗地里都嫌这个老头事儿多、难搞。
还记得《神医喜来乐》里那个妙手回春的喜来乐吗?
这部剧是李保田最知名的作品之一。
连获三项大奖。
他举着奖杯,却破口大骂。
“把一部顶多拍成20集的《神医喜来乐》拉成26集,甚至把不能用的资料片也剪了进去。”
“这样的注水猪肉拿来获奖,简直就是对全国观众的不负责任,这种做法赤裸裸地暴露他的奸商本质。”
制片人吓得都不敢去现场。
一般演员见到捧红自己的制片人,那是要感恩戴德的。
他却当众把“注水问题”搬上台面。
明明可以视而不见,维持一团和气,以后没准还能继续合作。
他偏不。
硬是要站在观众的立场上。
用这种最激烈、最不留情面的方式,抨击对方。
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这老头是吃了火药吗?这么爱怼人?
不。
因为这些人触犯了他的底线。
这个底线,叫做观众。
在他心里,观众永远是第一位的。
对不起观众的事,他坚决拒绝。
1995年,李保田主演《宰相刘罗锅》。
一炮而红。
初代“铁三角”:李保田、张国立、王刚,一夜间声名鹊起。
名有了,还愁没钱挣?
无数广告厂商蜂拥而来,找他们三人代言。
张国立、王刚欣然接受。
可到了李保田这里,这群广告商碰了一鼻子灰。
送上门的钱,他拒之门外。
硬是一个广告都不接。
“广告拍摄时间短,来钱快,难道你就不为所动吗?”
问他为什么。
他实诚地说。
“心动啊,怎么不心动,但是我不喝酒,我不能瞎说那酒好,我没病,更不能说那药有用。”
没用过,就不能乱给观众推。
一直到现在,26年过去了,老爷子也没接过一个商业广告。
儿子李彧粗略算了算。
李保田拒绝的广告费用,按90年代的物价,有2000多万。
但儿子也拿老爹没办法。
这老头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李保田是中戏的老师,按说帮儿子考学不是难事。
可李彧去考中戏。
一次落榜、2次落榜、3次还是落榜......
直到第6次,才考进。
李保田还挺高兴。
“戏剧学院是伟大的学院,它让我的孩子变成自食其力的人。”
好不容易做了演员,演得不好还得被父亲训斥。
李彧经常被骂得下不来台。
“一个戏一百天,我管它叫炼狱一百天。”
刚毕业时,李彧本想做出点成绩给父亲瞧瞧。
1999年,他找来了三百万投资,拍电视剧。
投资方只有一个要求:让李保田客串20集。
李彧心想这简单,客串嘛,老爹肯定答应。
于是爽快签了合同。
谁知李保田看了剧本,一口回绝。
“剧本不行,没法接。”
李彧瞬间脑瓜子嗡嗡的。
这合同是他签的,老爸不接,违约金可得自己出啊!
多少钱?
300万。
乍一听,不多。
可这是他全副身家,车子房子都抵押了进去。
血本无归不说,还得吃官司。
李保田知道了,又气又恨。
“我被儿子拉坑里头了。”
最后,他思来想去,还是忍着恶心接了。
临了,跟李彧决绝地撂下一句话。
“拍了这戏,咱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李彧以为他说气话。
结果呢?
真就断了。
整整4年,他都没跟儿子联系过。
他把这部戏当作自己一辈子的耻辱,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
在李保田的意识里,关系、人情、咖位、情面.....这些东西。
在戏面前,通通不重要。
有一次,剧组有个年轻演员,经常迟到。
他接受不了,如鲠在喉。
实在没忍住,眉头一皱,冲到导演面前。
“天天有人迟到,你怎么办?”
没等导演说话,他摆摆手,一句话结束战斗。
“删了他的戏,咱们不用吵架!”
最后,这戏是删了。
老爷子的口碑也崩了。
“戏霸”称号不胫而走。
老跟人家吵、争执、闹不愉快,他自己不知道这么做招人恨吗?
他当然也知道。
“和我合作太累了!”
他反思自己,“我口碑不好,因为我从不撒谎。”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我的毛病就是“霸”。但是这个霸不是恶霸,是为了质量、为东西更好,是一种较真。”
为什么这么较真?
因为那些年,他切切实实地吃过苦。
为了自己深爱的戏。
李保田很小就爱上了戏剧。
奈何父亲是个老革命家,觉得当戏子“有辱门风”,死活不让他学。
还撂下一句,“你再提学戏,就不要你了。”
13岁的李保田一听,信以为真。
“不要我了,我就再也不回家了。”
含着泪,他悄悄离家出走,跟着剧团学戏。
4年,音讯全无。
后来遇上三年自然灾害。
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饭都吃不饱。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怎么办?
喝白开水度日。
喝到后来,他全身浮肿,陷入濒死。
命后来捡回来了,可因为长期的过度劳累加营养不良,他又患上了伤寒。
晕倒在后台。
一睁眼,母亲哭肿的双眼引入眼帘。
母亲告诉他,父亲也在这家医院。
他本跟父亲怄着气,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他。
抱着和解的念头,他带上自己的日记本。
上面写着一句话,
“爸爸,你不要瞧不起我,等我将来成了大演员,我要爸爸来接成了大演员的小李保田回家。”
可父子俩的倔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病床上的父亲看了,怒不可遏。
一甩手,把日记本往墙上摔,说。
“你永远也成不了大演员!”
这句话,像一个诅咒。
时不时让他午夜惊醒。
提醒着他,要做到极致,做到完美,证明给父亲看!
被中戏录取那年,父亲已离世一段时间。
他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内心悲恸不已。
“不管怎么努力,老爹也不知道了。”
但老爹仍在,在他脑海里。化身为一个警钟,时时提醒着他。
只要一放松,就“成不了大演员”。
于是,他较真,执着。
拍戏的时候,如果没有达到他的标准,他就死活过不去。
跟别人过不去,也跟自己过不去。
“人最大的敌人是人自身,人总在不断地重铸自己,不断地否定之否定,我愿意跟自己较劲。”
别人误解他。
他说:“我相信最终呈现给观众的结果是愉快的。”
这个结果,你都看到了。
张艺谋请他来演《有话好好说》。
一个偏执、迂腐的小知识分子。
刚开始,他戴着眼镜,提着笔记本,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姜文撞坏他的电脑,他不依不饶的劲儿上来了。
他追,他逃。
他逃,他再追。
影片节奏加快,色调变得炫目、魔幻。
李保田爆发力跟上。
疯癫、龇牙咧嘴、崩溃......拎着一把刀的样子,像一头被逼急了的野兽。
连乱蓬蓬的发梢上都是戏。
这是他与张艺谋第三次合作。
第一次在1989年,电影《菊豆》里。
彼时张艺谋已经凭借《红高粱》成为国际大导。
他找到李保田。
“我相信你是最能驾驭杨天青这个角色的人。”
可看完剧本,李保田一口回绝了。
因为杨天青的设定是18出头的小年轻,让他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来演。
不合适。
张艺谋只得再找别人。
找来找去,他又回来了。
“杨天青还得你来演!”
为了说服李保田,张艺谋把剧本给改了。
18岁的杨天青变成了30多岁的光棍。
开拍那天,他穿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瘦小又精干的胳膊。
整张脸,干干巴巴。
弓腰驼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手上脚上、全是灰尘。
端着碗往门槛上一蹲,俨然一个陕北大地上,老实本分的农民。
可外表越老实,内心越压抑。
遇见巩俐饰演的菊豆后,他的欲望透过偷窥的视线,丝丝蔓延出来。
躲闪、隐忍。
再到试探,爆发,霸占。
一个忍不住突破人伦纲常,却又极度胆小,憋屈又窝囊的形象,跃然而出。
到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同是与巩俐演对手戏。
他小眼镜一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老道的黑帮大佬。
嘴角往下一瞥,不怒自威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但最讨喜的角色,还要数《神医喜来乐》里的喜来乐。
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时,他耳朵听着老婆说话,眼睛滴溜溜一转。
求救的眼神看向赛西施。
从影37年,李保田创造了无数经典形象。
称他一句老戏骨,实在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老艺术家,却还是免不了落得个被人遗忘的下场。
今年5月,75岁的李保田和任素汐主演了一部电影——
《寻汉记》。
也许因为碰上了五一档,排片量不足。
也可能因为主演人气不足,这部电影意外爆冷。
7天票房仅250万。
老爷子无奈。
息影回家,躲进自己的世界。
“我一天就是三件事:读书、画画、看片子,老三样。”
李保田自画像
他自嘲道:“我是一个老宅男。”
爱说的口头禅是:“有那时间我还不如看书画画呢。”
每天早上,他像个普通老头一样去菜市场买菜。
早餐铺前,花3块钱买早餐。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戴着鸭舌帽,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一年前,被金鹰奖授予了“终身成就奖”。
那天,他站在台上,面对观众。
一字一句地说。
“没有为大家服务的时候,我就躲在家里头一门心思画画,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继续像以往一样充满激情地为大家服务。”
他早已打破了父亲的诅咒,成为一个“大演员”。
恍惚间,我想起《宰相刘罗锅》的最后一幕。
镜头定格在他的回眸一笑中。
那眼神里,有回忆、有沧桑。
还有对一生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