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男子疫情滞港被迫流落街头,睡觉仍穿西装:我是训练有素的商人(组图)
一名有着深邃的五官与黝黑的皮肤、身穿钮扣衬衫和正装西裤的中年男子,斯斯文文地走到大角嘴橡树街29号社区中心。
他放下细软,安坐于梳化上,在这地方渡过一天中大部分时间。在这里,他得到两顿热饭和无线上网。他可以放松自己、闭目养神,这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每晚7点前,他便会静静地离开,去附近的公共浴室洗澡。梳洗完毕后,他会坐地铁回到尖沙咀,并在文化中心附近过夜。这位先生叫Luke(化名),他是来自澳洲的商人,有着刚果血统。
两年多来,Luke因为新型肺炎疫情被困在香港。现今他是一位无家者,一星期有六天在街上休息。即便如此,Luke每天都穿着衬衫和西装裤。
Luke说:「我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商人,没有人能阻止我成为一名商人。」即使正值炎夏,Luke仍然穿着同样的衣服。
即使在Luke睡觉的时候,他也穿着他同款的衬衫和西装裤。或者这正代表Luke坚守的信念及希望;我们知道他正与现实、及无家的生活持续抗衡。
Luke于2000年来港从事长期业务,主要是负责向中国商人推销并投资非洲的基础设施。近20年来,事业及生意进展顺利,他经常往返非洲和中国,带中国商人到非洲推销生意。
他本以为可以继续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商人,并乐在其中地发展事业。但好景不常,从新型肺炎肆虐,中国关闭边境那刻开始,Luke的人生起了莫大的变化。
2019年底,Luke从非洲飞抵香港。他的合伙人先返回中国,Luke则留在香港整理商业文件,预备大展拳脚。
不久后疫情爆发,中国迅速关闭边境,Luke和他的商业伙伴认为这只是短期措施,亦抱持乐观的态度面对,但随着日复日的等待,他察觉到边境的关闭似乎了无尽期。
Luke开始感到担心及彷徨。因为他绝大部份的积蓄都在中国,但碍于中国奉行当事人亲自提款政策,他无法提取一分一毫。
而因基本食物及住宿需要,他余下的金钱已所剩无几。数月后,Luke再没有金钱继续支付他在香港的住宿费用,并开始无助的无家生活。
就在那时,同路舍的一名义工在尖沙咀码头遇到了他,并转介他到同路舍的紧急住宿服务寻求帮助。
受限中国亲自提款政策在港花光积蓄
Luke在滞留期间见尽了香港疫情中的高高低低。不但是市面萧条的经济、大众生活模式的变化,就连机构的服务也大受影响。
从暂住宿舍搬到较安全的单人房,从兴趣班组开办到所有聚会暂停,从中心坚持开放服务无家者,到疫情大爆发时需转成有限度服务, Luke都经历过。
纵然活动班组断断续续,但Luke亦会尽力参与其中。他遏力尝试各种方法从中国提取他的个人积蓄,可惜当事人亲自提款政策却从未改变。
无论外在环境如何不理想, 有一个身份Luke并没有放弃过──商人的身分。他不断想方法看看是否有任何可行的商业机会。
他每天都会到中心使用上网服务。纵使他无法出走到其他国家,他依然设法与世界接轨。他紧贴时事,紧贴地缘政治,不断寻找商业机会。
他甚至尝试涉足中国和非洲之间的采矿业务。但由于疫情的限制,业务陷入停顿。Luke用尽了努力,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不断让他萌生放弃的念头。
但他回想起1984年第一次在中国做生意的时候,生活条件更加恶劣,他仍能成功过渡,又再次坚持下去。过往的成功经验加上身旁出现不同人的支持,为Luke打下强心针。就算世界上的一切与Luke作对,他绝不会放弃,会继续尽力而为。
他每天都会到中心使用上网服务。纵使他无法出走到其他国家,他依然设法与世界接轨。(同路舍提供图片)
坦言从没要求留港或寻求福利
一年后,Luke选择离开同路舍的住宿服务。凭着在逆境下锻炼起来的意志,Luke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现在Luke仔细预算支出,这样他就可以每周支付一晚旅馆的住宿费用,可以洗衣服,可以好好休息。剩下的晚上他都在文化中心外面休息,并会回到同路舍的社区中心和街坊们共度一天, 有温饱的两餐。
他晚上在公共浴室淋浴,每天周而复始。Luke 最近在香港入境处的帮助下接种了他的第一针肺炎疫苗,并正获得香港政府延期签证。
此外,Luke表示他从没有要求留港或寻求福利,他认为自己从商计划还没有结束。他清晰知道自己只是因外在因素而滞港,他不想血本无归地回到自己的家乡。
Luke不祈求他人帮助, 反而常为他人设想。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已比其他无家者好,所以婉拒了继续接受服务,好让其他更有需要的无家者得到适切的照顾。
他坚定地对我们说:「待病毒消亡、或病毒共存后, 各地恢复通关, 我定必重回自己喜欢的商业工作,继续追求自己珍而重之的身份。」
疫情下滞港者增加、连带成为无家者的数字上升
在2020年疫情期间,同路舍接触及介入的滞港者数字上升,尤以封关的原因回不到中国内地占大多数。
当中有上述个案,即本在中国内地行商的、或以香港作中途站的外国人,亦有4万多名拿双程港来港的内地人士,他们大部份是持「探亲」签证赴港,但因疫情爆发,一直被逼逗留在港。他们都因没有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证或香港身份证,亦不是寻求庇护者。
在封关的时候无法得到足够援助及资讯、在香港缺乏工作机会、加上失去援助期间,进而成为了无家者。
当然,疫情是导致这群弱势社群出现的主要因素,但同时可以看到,缺乏适当的对应政策亦会加剧问题,包括朝令夕改的封关、防疫及检疫政策,让这群本已不理解香港状况的滞港者更难得到适切的协助。
社福机构为着这些群体提供了补救性的服务,但真正彻底处理问题的关键在于整体社福政策是否考虑周详,会否就这群体的出现提供足够的服务与支援予他们。
这群滞港者本因着不同的因素来到香港,却无奈地被忽视,更甚成为了无家者,虽然不同的机构及有心的市民已继续为无家者提供服务及支援。
但更重要的是,在位者必然要持续和弱势沟通,咨询无家者、持份者,才可更全面了解整个无家者光谱及需要,提供适切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