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应对英国进入衰退负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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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越：这是我来英国近20年后见过的最糟糕的经济状况。此番衰退谁之过？脱欧、疫情、俄乌战争、保守党政府，还是短命的特拉斯“迷你”预算？

继2020年因疫情导致的经济衰退（即国内生产总值连续两个季度下降）之后，近日英国财相亨特在发表秋季预算案时，证实英国再次进入衰退。(注：通常每年政府会公布春季预算与秋季预算，但方式灵活，不同政府可以侧重于春季或是秋季预算。特拉斯的预算之所以被称为“迷你”，是因为既非春季亦非秋季，而是对约翰逊政府预算的局部调整。)

这是我来英国近20年后见过的最糟糕的经济状况：英格兰银行的基本利率上升到了3%，这是14年来的最高值；通货膨胀率在本周三创下41年来的新高——11.1%；能源和食品费用激增，正在挤压家庭预算 。

此番衰退谁之过？脱欧、疫情、俄乌战争、保守党政府，还是短命的特拉斯“迷你”预算？

疫情对全世界的经济影响有目共睹，无需多言；脱欧对英国经济此番衰退是否需要负责？以前约翰逊还在台上，媒体都不批评脱欧。不过自从他下台后，英国媒体开始质疑：BBC提出，“至今脱欧对英国经济没有起到期待中的推进作用”，FT（留欧派支持者）则直接挑明，“脱欧令英国经济受损”。

约翰逊因为诚信问题被本党议员（领头的就是现任首相苏纳克）逼迫下台，引发了过去几个月出现三任保守党首相以及四位财相的丑闻，成为全世界茶余饭后的谈资，连一向自信满满、不爱国、不挺英国的英国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担心英国的国际声誉。保守党内竞选党魁的规则应该是此番经济衰退的肇事者之一（见《苏纳克成为英国第一位亚洲裔首相的前后波澜》），不过这大概只是我这位1.5代移民的观点。

“迷你”预算肯定亦有影响，不过，责备特拉斯之时，为何不责备英国央行？后者的专门职责就是负责保持通货膨胀在2%以下，但在过去几个月，财政部（负责财政政策）与央行(负责货币政策)不但不合作，反而相互拆台（见《特拉斯试图拯救英国，为何阻力重重？》）。特拉斯在任时，曾说要对英格兰银行的职责范围进行调整（英国财政部每年可以调整央行工作职权范围），这显示了她对央行工作的不满。

不过，同为保守党人的亨特，并没有批评这位任命自己为财相的前任首相。他肯定了特拉斯任内强调的“经济增长”的重要性（因为不是每个英国人都认为增长是必需和正义的，而且大部分英国人认为不能无条件地以经济增长为先，公平最重要）。他给出的原因是：“英国预算责任办公室（OBR）认为首要原因是全球局势，普京在乌克兰的战争令天然气以及电能源的批发价比历史平均价格上涨了八倍；英国利率上升了，但美国、意大利和新西兰的更高；英国经济增长速度降低了，但高于德国。”

亨特说：“解决通货膨胀问题是我的绝对优先事项，这将指导我们做出的关于税收和支出的艰难决定。恢复稳定和降低债务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这是因为，“高通胀是稳定的敌人。它意味着更高的抵押贷款利率，更昂贵的食品和燃料账单，企业倒闭和失业率上升。它侵蚀储蓄，导致工业动荡，削减公共服务的资金。它对最贫穷的人伤害最大，并吞噬了一个强大社会赖以建立的信任。”

亨特解决通货膨胀的方法与特拉斯完全相反。特拉斯时期的财相夸滕的小型预算是关于大约300亿英镑的减税计划，因为没有向预算责任办公室（OBR，一个由英国财政部资助的非部门公共机构，是英国政府为提供独立经济预测和公共财政独立分析而设立的）申请可行性评估，在推出市场之后，因为其他各种政治以及经济原因，受到市场怀疑和抛弃。此次，亨特的秋季预算走了常规（即得到OBR的支持），提出了约540亿英镑的税收增长和支出削减计划。对于同一个政党来说，这是不到两个月内的惊人转变。保守党是一个忠诚于低税的政党，在2019年大选中曾经保证不加税。虽然是国际大背景逼迫所致，但其违反承诺的加税政策受到不少方面批评。

亨特说，在本财政年度（即2022-2023年），借款将占GDP的7.1%。OBR估计2022-2023年度的预算赤字，即支出和收入之间的差距，为1770亿英镑。他说将在决策中“努力做到公平”，要求那些“拥有更多的人做出更多的贡献”，并避免“对增长损害最大”的增税。如将继续保持/提高在NHS（医疗保健系统）、军事（如支持乌克兰）、教育、科学等方面的投资；养老金受到保护，他承诺维持对养老金的三重锁定，即承诺每年根据通货膨胀的最高值来增加国家养老金；主要针对富人和能源公司提高纳税比例（如高等税率门槛降至125,140英镑，能源暴利税延长至2028年3月，并提高到35%），但这项措施受到保守党党内一些议员批评，担心降低投资与经商热情。

由于眼下能源价格涨了八倍，亨特将继续特拉斯推出的福利政策，即限制能源账单上限为2500英镑（如果超过，将由政府补助）。对最需要帮助人群的照顾包括：明年将为最脆弱的群体提供额外的生活费，接受经济状况调查的家庭可获得900英镑，领取养老金的家庭可获得300英镑，领取残疾津贴的家庭可获得150英镑；在2023-2024年，社会住房租金的增长将被限制在最高7%；明年4月起，每小时最低工资将增加9.7%，从目前的9.5英镑增加到10.42英镑。

目前的经济困境殃及所有G7国家，英国不过是其中之一。不过，没受过集体主义以及为了大我放弃小我的教育的英国人，不会因为国家陷于困境就减少甚至放弃对个人生活品质的追求，以及对政府的批评。这不是一个能让所有人满意的预算。相反，右翼批评它剥削富人（因为提高了他们的纳税额度）；左翼指责保守党把经济搞得“一塌糊涂”，让穷人垫底并承受代价。事实上，大部分英国家庭的生活品质不会受到多少影响，但因为影响到底层民众的生活，这被视为非常糟糕的政府作业单。谁应对英国进入衰退负责？ 脱欧、世界动荡，还是保守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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