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选举再次大败后,民进党能否复制2020年大选翻盘的奇迹(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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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结束的台湾九合一选举,民进党丢掉大片江山。在首都台北,提名初期被看好的陈时中被国民党的蒋万安逆转;市政被媒体评比为五星级的大城市譬如桃园、基隆及新竹市都无法延续执政,结果震撼台湾政坛。
身兼民进党党主席的领导人蔡英文在选举结果出炉当晚宣布辞去党主席,目前由连任成功的高雄市长陈其迈代理。而在2018年的上一次地方选举仲,民进党同样大败,但在2020年领导人选举却获得大胜,这样惊奇的戏码能否重现,各界议论纷纷。
图像来源,EPA 蔡英文
根据台湾中央选举委员会数据,2018地方选举,国民党拿下610万张选票,民进党则是近490万张选票;2020领导人大选,蔡英文拿下近817万张票,韩国瑜则是550万左右。此次地方选举,国民党在全台湾拿到540万选票,胜过民进党的470万张票。与2020年相比,民进党有300多万张票的流失,两党今年的票数与2018年相比都有较为明显的差距。
数据显示,这300多万张选票并非全数灌给了国民党或第三势力民众党等。他们多半是来自没有出来投票,或以不投票表达不满的选民,被认为是年轻族群为主轴的“中间选民”,曾在2020年大量投票助蔡英文大胜,今年则放弃投票,让国民党尝到胜利滋味。
图像来源,REUTERS 2022年地方选举,国民党支持者庆祝胜利。但执政党在地方选举中失利最近十多年来已是常态。
台湾东海大学政治系教授张峻豪向BBC中文分析称:“这次还是地方选举的格局,民进党虽然被称为大败,但县市议员的席次还拿到不错的成绩,因此这会不会影响到2024的领导人选举,我觉得关系不大,主要还是那些没有出来投票的选民,民进党怎么找回来。”
研究台湾政党政治多年的张峻豪认为民进党保住了一定“底气”,这次重重摔了一跤,但不是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民进党的危机
近10年来,台湾每回地方选举,执政党因为施政包袱,容易在地方选举遭遇滑铁卢。譬如2014马英九执政时期,国民党痛失首都台北市及桃园市。2018年,蔡英文执政,绿营票仓、执政20年的高雄市被韩国瑜攻占,震撼台湾。
图像来源,REUTERS 民进党的陈时中在台北市长选战中败给了国民党候选人。
根据台湾多家民调,此次选举前蔡英文施政满意度尚有50%,但在台北市,拥有高人气的前台湾防疫总指挥官陈时中,最终只拿到31%的选票。许多评论称,蔡英文的施政满意度无法表现在地方选举的投票,主要是许多原本潜在的支持者没有出来来投票。
投票率也是观察此次选举结果的一个重要方式。
本届台湾地方选举投票率整体只有61.22%,2018年地方选举整体投票率超过66%,2020台湾领导人大选投票率则是74.9%。
分析民进党此次选举挫败,美国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政治系助理教授王宏恩统计发现,民进党在教育程度较高、较开放的人口密集都市区流失了较多选票,虽然也有在非都市区补回来,但仍不够。
他在《思想坦克》刊文称,民进党此次该学到的课题是,在资讯新闻通常“超载”的都会区,选民注重短期议题,因此“如何透过(民进党的)积极支持者把声音传出去,进行快速的选战攻防,才能够在资讯过载的都市选区进行选战;后来票数流失更可能来自于民进党没有善用当初愿意站出来共同协助公投的积极支持者们,最后造成这些地方票数更显著的流失。”
而爆红的日本政治学者小笠原欣幸,则,此次的地方选举,被很多人视为2024年领导人选举的前哨战:“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地方选举的结果等于对政治局势重新归零,领导人选举从现在才刚开始。好好的决定候选人,然后对台湾的选民做出好好的论述,会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台湾的选民期待的是这个部分。”
研究台湾政党竞逐30年,任教东京外国语大学的小笠原欣幸提出警讯说,此次选举中时而有“不同意民进党就是反民主”这样的论述,这种论点跟“不爱共产党就等于不爱中国”是一样的思考方式,如果民进党再坚持这样子的想法,那就真的会政权轮替了。
此外,王宏恩博士强调,除了选战策略之外,此次选举的“境外内容农场”攻势十分长期且大规模,“遍布台湾各大小线上社团,成功地煽动了一般民众的不满。”他强调面对只剩下400天的下一次领导人大选,民进党需要有积极策略应对。“内容农场”通常指为了控制舆论,带风向或赚取广告费等商业利润或等目的,快速大量生产网络文章消息来吸引流量的网站或社群。有学者说来自台湾境外的这种网路农场时常带风向,试图影响舆论。
“仇恨值”左右台湾选举?
图像来源,GETTY IMAGES 与2020年相比,民进党此次有300多万张票的流失。但这些选票并非全数灌给了国民党或第三势力民众党等。他们多半是来自没有出来投票,或以不投票表达不满的选民。
负面选举一直是台湾选举的主轴。
东海大学张峻豪教授最近分析称,台湾在1990年代开始实施大选,但是“基于国家认同、族群意识的政治发展背景,使得当时越推进民主选举,就越激起社会冲突”。
他说,在几乎年年有选举的台湾,搭配上多席次的“低当选门槛”,因此抹黑恐吓、负面文宣甚至买票,时而是参选人主要的胜选策略。“既然负面竞选有利于胜选,它也就演化为竞选策略当中的理性行为。”他说。
张峻豪说,负面选举最显著的影响是,让台湾内部“蓝的更蓝、绿的更绿,中间选民更中间”,而蓝绿基本盘都萎缩,“那些投票前没有政党属性、或尚未决定票投给谁的中间选民相形扩大,并带给选举极大影响。”
2022九合一选举中,没有特定蓝绿立场的中间选民,已经被各方视为左右台湾未来选举的重点投票族。他们立场并不固定,时而根据“仇恨值”来投票,也就是考虑“讨厌谁”或“对谁失望”多于政策。这一现象被分析者认为是台湾未来投票的重要指标以及隐忧。
图像来源,REUTERS
譬如,有分析认为,激烈的负面竞选好处是全民“疯选举”,许多候选人或政治的的脏污之处被无情披露。坏处是,选举成为大党彼此间的政治动员,出现过激的言论,牺牲掉珍贵的政策分析或试图以政策取胜的候选人,排挤掉小党的生存空间。譬如2018年有关同婚公投,或今年18岁公民权的修宪复决投票,都与政党选举绑在同一天投票,成了政党激烈对抗下的牺牲品。
在激烈的政党竞争下,在资历或品格有明显瑕疵的候选人,甚至都能当选。
譬如,台湾中山大学教授姚立明说,他选后去各大社群网站,去观察某一市长当选人的支持者的言论及背景,他发现这些中间选民根本不在乎该候选人在运用助理费的争议或操守。相比起来,他观察到该候选人支持者的认知是,在激烈的蓝绿的攻防下,年轻的候选人有许多成就,却正在被“大人”(执政党)霸凌。这就导致所谓负面选举,将政策议题抹煞掉,根据谁最讨厌来投票。
此次台湾选举便有贪污,杀人或涉入签赌案及恐吓前科入狱的人当选县市长及议员,也有一当选地方首长后,就表示自己竞选时天花乱坠的政见无法兑现等乱象,再次引发风暴以及舆论对于选民素质的质疑。
王宏恩向BBC中文分析称,政治学研究谈到选民的素质,选民的依附主义(譬如买票)在所有民主国家都很普遍,但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而逐渐被淘汰。亦即国家及人民越富有,人口越多,买票就会越来越少。他解释称,“当我们有一个强大的公民社会,人们可以自由地互相交谈,那么大多数公民就会对候选人的素质进行辩论,并选择一个更好的人选。因此,要批评选民是选民彼此的事,不是政客的事。”
王宏恩强调,如果一个政治精英真的足够有能力,他就能够说服选民自己是更好的选择。说服力本身就是政治精英的一种能力。“为什么选民应该信任一个没有经验的新人?政治精英应该通过说服而不是抱怨选民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说。
台湾环保人士,詹顺贵律师也发文称,此次选举,民进党许多候选人开出的政见支票,“仍不脱老旧的硬体式大建设计划,完全看不出与国民党威权时期的经济建设模式有何不同?过去6年多,更让底层人民反感的是,许多民进党主政下的大建设计划,其底下的利益输送、迫迁与分配不正义,经常较之国民党威权统治时期明显犹有过之。”他强调此次选举大败,该党需要先自我检讨,而非急着在党内外找“战犯”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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