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行行长也想转岗!这类金融机构正加速出清,从业者称“按每年考评决定后面去向,任务越来越重,考核周周评比”(组图)
“不确定的未来,越来越卷的工作状态。”
“不如早点定下来,剑悬在头上不如落下。”
记者注意到,在某社交平台上,似有村镇银行工作人员呼吁“加快村镇银行合并重组工作。”
近年来,在中小银行改革化险的大背景下,村镇银行、农村资金互助社等农村中小金融机构加速解散,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据记者统计,今年上半年,共有8家农村中小金融机构获批解散、8家机构获批收购、42家机构获批吸收合并。截至7月4日,年内累计有超过1400家银行分支机构“关门”,同期累计有约1000家分支机构获得金融许可证,网点净减少约500家。
“消失的中小银行”背后,不仅映照着银行人的焦虑,也可窥见改革化险下银行机构的格局变迁。
在等待兼并重组前夕,身处其中的银行人感受如何?中小银行改革化险呈现出怎样的趋势?中小银行还会继续“消失”吗?
兼并重组前夜的村镇银行人充满焦虑
“村镇银行被主发起行兼并重组是大势所趋。合并更有利于控制风险,抵御风险,同时也有助于整合不良资产。”某村镇银行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
“我们听说要被主发起行吸收合并。”某村镇银行支行长告诉记者,“主发起行一共发起了6家村镇银行,内部文件是先合并3家。”
他所在的银行暂时没有列入第一批合并范围,但是也人心惶惶。
这样的焦虑,不仅源于收入下降,也因为合并重组后人员安排的不确定性。
“现在行里按每年的考评决定合并后的去向,听说要卡掉一半人,不知道是不是吓唬人。”他说。
“现在越来越卷了。形势越来越严峻,氛围越来越紧张,管理越来越严格。”他透露道,“内部检查越来越多,任务越来越重,考核周周评比,各种逼我们完成任务。”
“目前我们行比主发起行的人员还要多。并且现在还没有具体的人事方案,据说主发起行吸收合并有可能不认可我们原有的组织架构,甚至连支行长的岗位都不认可。”他叹息道,“我也想转岗位,换个清闲的。”
他表示,主发起行的整体学历要比村镇银行高得多,这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合并后人员安排的困难。
在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来自外部的风吹草动也加剧了银行人的焦虑感。
“不时有客户会来问我们合并重组的情况,有些客户甚至比我们内部人还专业。”他无奈笑称。
兼并重组前夕,身处其中的银行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行内组织架构的调整动作。
“主要是压缩层级。我们一共18家网点,现在已经压缩成10家了,听说还要再减4家,就剩6家网点。”他若有所思地表示,甚至一些业务量很大、位置很好、客户基础深厚、存款量比较大的网点都难逃被裁撤的命运。
“最新消息,听说我们9月份开始启动吸收合并。今年6月底先吸收两家。”发稿前,该人士对记者表示。
农村中小金融机构按下解散“快进键”
据悉,农村中小金融机构包括农村信用社、农村商业银行、农村合作银行、村镇银行、贷款公司、农村资金互助社等。
近年来,在中小银行改革化险的浪潮中,农村中小金融机构解散趋势愈发明显。据记者不完全统计,2023年,约30家农村中小银行机构或市场化退出,或因吸收合并而解散。
尤其是在去年四季度,村镇银行和农村资金互助社等机构的解散仿佛按下了“快进键”,达20余家,是前三季度机构总数的两倍有余。
这些机构的解散,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
一是被主发起行吸收合并,改制为主发起行的分支机构。这是最常见的一种方式,多数村镇银行都变成了主发起行的营业网点。
例如,金融监管总局浙江监管局于6月26日同意解散浙江岱山稠州村镇银行、浙江舟山普陀稠州村镇银行,同意这两家村镇银行的解散方案和清算组名单。而这两家银行将“摇身一变”成为主发起行的营业网点。
二是被其他同类机构吸收合并。例如,藁城恒升村镇银行和晋州恒升村镇银行均被石家庄新华恒升村镇银行吸收合并。
三是直接解散,实施市场化退出。例如重庆梁平澳新村镇银行的解散批复显示,该行拟通过解散方式实现村镇银行市场化退出,并已将存贷款业务全部清零。自收到批复之日起,该行立即停止一切经营活动,向监管部门缴回金融许可证,对外做好解散公告,并依法办理清算及注销登记手续。
村镇银行改革重组工作提速
今年以来,作为中小银行改革化险的重点之一,村镇银行改革重组工作提速。记者注意到,6月份获批解散的村镇银行明显增多。
根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不完全统计,今年上半年,就农村中小金融机构而言,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共发布了8家机构解散批复、8家机构收购批复和42家机构吸收合并批复。
从解散批复来看,6月21日,正蓝旗汇泽村镇银行因被鄂尔多斯银行收购而解散;6月14日,包头市东河金谷村镇银行因被内蒙古呼和浩特金谷农村商业银行收购而解散。
从收购批复来看,6月21日,河北银行获准收购平山西柏坡冀银村镇银行并设立分支机构;6月13日,民生银行获准收购梅河口民生村镇银行,并设立民生银行梅河口支行。
此外,亦有上市银行计划启动对旗下村镇银行的收购工作。例如,6月,兰州银行公告称,该行董事会审议通过相关议案,拟收购永靖县金城村镇银行和甘肃西固金城村镇银行设立支行。
收购完成后,兰州银行将以符合相关法律法规规定的方式承接两家村镇银行的全部资产、负债、业务、机构网点及其他一切权利与义务,两家村镇银行解散且法人资格注销。
根据披露,永靖县金城村镇银行、西固金城村镇银行均由兰州银行发起设立,后者持股比例均为20%。
从吸收合并批复来看,6月20日,东莞农商银行获准吸收合并惠州仲恺东盈村镇银行、东莞大朗东盈村镇银行;6月19日,辽宁农商银行获准吸收合并36家农村中小银行机构,其中包括抚顺市清原村镇银行、辽宁沈东村镇银行等11家村镇银行。
从解散机构的现状和趋势来看,可以发现,解散的机构呈现加速态势。近两年来,农村中小金融机构的解散数量远超以前年度。从监管批复时间来看,去年上半年共有4家机构获批解散,今年同期则有8家。值得注意的是,去年上半年,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并未发布中小银行“吸收合并”相关批复,而今年上半年则涉及42家中小银行。
记者注意到,今年以来,解散的机构呈现区域分散特征,相较去年,被解散的农村中小金融机构主要集中在河北、内蒙古等地区,而今年则呈现“多点开花”的特征;解散的机构呈现多元化特征,今年以来,被解散的农村中小金融机构不仅包括村镇银行,还包括农村资金互助社、农村商业银行等;此外,解散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年内银行网点净减少约500家
如同村镇银行行长所述,很多“生意很好”的网点都难逃被裁撤的命运,改革化险下机构合并的现实需要,加剧了中小银行的“消失”趋势。
每经记者根据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官网统计发现,以退出日期来看,截至7月4日,年内累计有超过1400家银行分支机构退出,以发证日期来看,同期累计约1000家银行网点获得金融许可证,年内网点净减少约500家。仅6月28日,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就批复了交通银行兰州雁北路支行等22家银行网点退出。
另外,去年曾发生过监管部门不予核准银行申请网点关停的案例。去年3月,原中国银保监会平凉监管分局批复表示,不同意平凉农村商业银行泾滩支行终止营业。原因为“已在重点帮扶县设立的银行保险分支机构不得撤销”。
依据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官网信息,今年上半年累计近千银行网点获得金融许可证。
其中,平安银行哈尔滨自贸区支行于今年6月28日发证。其业务范围显示为,“经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批准,由你行授权的业务”。
某资深业内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数字化转型趋势下,银行为了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可能会减少实体网点的数量,“特别是那些运营成本较高、客户访问量较少的网点。”
同时,中小银行之间的兼并重组动作频繁,这是监管部门推进中小银行改革化险的具体体现。兼并重组后,一些重复的网点可能会被关闭,以优化资源配置和提高服务效率。
“降本”的压力对中小银行而言似乎更为明显。相比大型银行,中小银行可能面临更高的经营和运营成本,叠加地域性限制,为了维持竞争力和财务健康,中小银行可能会选择关闭一些效率低下的网点。
该人士还提到,从政策导向来看,国家鼓励金融科技的发展和应用,同时对农村金融服务的可持续性提出了要求。这可能导致银行网点布局的优化以及转型升级,特别是对于服务农村地区的中小银行网点。
实际上,在金融“五篇大文章”的引领下,监管部门已着手引导银行机构新设置或改造原有网点为科技支行。
5月21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上海监管局发布《关于做好上海银行业科技支行梯度培育提升科技金融专业能力工作意见的通知》,提出用五年左右时间,通过培育一批、新设一批、改造一批,努力在上海培育建设30家监管部门认定并持有金融许可证的科技支行、90家银行机构自主确定的科技特色支行。其中,纳入科技支行管理包括两种形式,一是以综合性管理支行或单一经营网点为基础,转型为科技支行;二是在金融服务不充分的科技园区及承载区地区,符合相关新设机构要求的,在新设经营网点的同时申请纳入科技支行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