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嚣张世界冠军14岁丧父、母亲改嫁,独自还债,巅峰期隐退,婚后16年不叫公婆…(组图)
在巴黎奥运会中,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对拿下网球女单冠军的郑钦文印象深刻?
这枚金牌意义重大,郑钦文也成为了站在奥运网球单打最高领奖台的第一人。
而我偶尔会回想起上一个打破历史纪录的人——16年前的李娜。
李娜,武汉人,是第一个走出体制并取得成功,两度捧起大满贯奖杯,改写网球历史、创下属于中国网球奇迹的伟大球员。
我们似乎都看到过赛场上奋力争抢的李娜,看到过采访时谈笑自如的李娜,也看到过广告里笑颜如花的李娜。
她也一度被卷入流言蜚语,只因结婚16年从未下过厨,也没有喊过公婆“爸妈”……
但争议之外,李娜在自己自传中写下的真实的自我,却出乎人们意料——
这位强大的“网球天后”,在经年里曾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无法自拔。
她遭受的打压式教育让她无数次地怀疑自己,她曾躲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痛哭,无数次地咒骂自己,又再次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在自厌的李娜身上,我们看到一个典型东亚小孩挣扎着的成长之路。
打个球回来,父亲没了
李娜的反拍、正拍,是她征战网坛最有力的武器。
当年她正是利用擅长的反拍反斜线,一举拿下了法网冠军。
而李娜第一次挥动的球拍不是网球拍,是父亲的羽毛球拍。
李娜的父亲羽毛球运动员出生,从小就有意培养她成为运动员。
4岁起,父亲就陪伴着她晨跑,还经常给小李娜讲笑话逗她开心。
在父亲的影响下,李娜5岁开始练习羽毛球。两年后,她被选中转网球,8岁正式进入业余体校住校生活。
虽然她一度痛恨网球,童年时光几乎被训练占据,但因为有父亲的陪伴和守护,李娜的童年回忆依然拥有美好和快乐色彩。
然而这一切,在1996年发生了逆转。
那一年,李娜14岁,刚刚进入湖北省队,打完比赛回到武汉。
推开家门那刻,却看到了写着父亲名字的花圈。
打个球回来,父亲没了。
“爸爸的遗像挂在客厅里最醒目的地方。他在照片里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怜爱和慈祥。那目光我是如此地熟悉……看到爸爸的遗体我不敢伸手去触碰,因为怕触碰冰冷的遗体就必须要承认爸爸的离去。事实上,后面的几年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说爸爸只是出差没有回家而并非离去。”
在李娜的这段少女时期,由于父亲去世,世界变成了灰色。
不久,李娜的母亲改嫁(她外婆和舅舅怕她妈妈走不出来于是给她介绍对象)。
李娜有被背叛的感觉,尽管她知道那对母亲而言是正确的选择,但她还是很受伤。
她在书里写,“我知道妈妈从此不是我一个人的了。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在短短一年间灰飞烟灭,连一点幸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父亲欠下的医疗费,也需要此时14岁的她打比赛来还债。
李娜说,“那时的我,倔强忧郁,坚硬得像石头,不管之后多么富有,多么轻松,那个努力攒钱还债的女孩始终盘踞在我的内心,挥之不去……”
自厌的李娜
丧父的悲伤和对母亲改嫁的愤怒,让她慢慢变得不爱说话。
倔强的15岁女孩,在父亲去世年的次年就拿下了全国网球比赛总冠军,成为网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
但同时,启蒙教练所采取的粗暴训练方式也给她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伤害。
“从我11岁起,我总是听教练在我背后大声呵斥我:‘笨!’‘你是猪啊?’我的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招来更大的羞辱。”
反反复复听到的还有:还好意思哭、到底有没有脑子,教猪都教会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10年,从前那个面带笑容的李娜消失了。
到了后来,她已经不需要别人对自己吼叫了——
“我已经将教练的愤怒、暴躁内化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我不需要教练羞辱我,我自己会陷入病态的、无法克制的自我羞辱的过程中。”
她从快乐彻底走向了自卑。
她无法感觉到打网球所带来的快乐,焦虑的情绪也在身体上强烈地反应出来:
一个月来四次例假,甚至“上午练中午来,下午休息,晚上没有”。
别人眼中的李娜,中国第一、世界排名120,自律刻苦,前途一片光明。
而现实中的李娜长期被病痛折磨,她开始有了自我意识,不想再做一个打球的机器:
“既然网球带来的都是压力,为什么要打网球?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终于,20岁长期身处压抑焦虑的环境中的李娜决定“自断前程”,铁心退役。
逆转人生
退役后的两年间,李娜去了华中科技大学读新闻专业,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了比赛的高压,她对网球有了不一样的思考,也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
与此同时,改变她人生剧本的人也出现了。
2004年,时任国家网球管理中心主任的孙晋芳两次飞往武汉,力劝李娜出山。
她对李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为自己打球,走职业化道路。
孙晋芳的话击中了李娜,20岁那年“为什么要打网球”的终极问题,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儿时为父亲打球,少年为养家打球,一直为教练、为国家、为荣誉而战,已经奉献出生命前22年的她决定:
“去做一个自由的人,不再为别人的利益和周围的舆论所左右。”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而战,重返比赛。
心理状态的改变,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竞技结果。
第二次踏上征途的李娜,休息两年回归后击败了世界排名前50的运动员,之后又陆续击败了TOP30的选手。
随着她的回归,中国网坛最强的一代站上历史舞台。
从百大到TOP20,又TOP20到TOP15,李娜用了六年。
外界看来他的排名似乎是稳步上升,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6年期间,身体上的三次膝盖手术和内心的自我厌恶都深深地折磨着她。
她曾直言:“(2010年初)那段时间,我对自己的厌恶和痛恨达到了顶峰。”
比赛赢时,她还可以压制住这头“自我厌恶”的野兽,一旦失利,她对自己的痛恨无以复加。
一次,国外输掉一场比赛后她一个人在休息室洗澡,边洗边流眼泪:
“我永远是一名二流球员,狗肉上不了宴席。”
“我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像被打破的瓷瓶一样,碎成一块一块的了,你要光着脚,从那只瓷瓶的碎片上一步一步踩过去。”
在这样的状态下,李娜在2011年1月的澳网中和冠军擦肩而过。
这次失利深深冲击了李娜,但近在眼前的大满贯奖杯也激发了她对胜利的渴望。
四个月后,法网女单决赛。
这个120年历史的顶级赛事第一次出现亚洲面孔,无论胜败如何,李娜已经创造历史。
这次她在形势大好时又出现了密集的失误,但这次不同以往,有一种罕见的反常状态出现了:
“我的灵魂在呐喊,我内心深处的那个李娜在咆哮,我知道我和她都太想要这场胜利。”
已经29岁的李娜,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不加掩饰的、喷薄而出的对胜利的渴望。
这种渴望让她从不自信的状态中得到片刻脱离,之后她轻巧稳重地打出了神来之笔的一击。
最终,李娜拿下了那一场的冠军。
这是中国乃至亚洲网球选手,在大满贯上取得的最好成绩。
之后李娜的世界排名来到第四位,她也终于实现了16岁时的梦想:
“希望能打到职业的前十,我知道这一路很难,但是我自己会努力的。”
她说,这场胜利带给她最好的礼物是内心的平静,她不必再为失误痛恨自己、反复折磨自己,她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一天阳光普照,李娜举起手中的大满贯奖杯,迎接属于自己的全新世界。
·写在最后·
曾看过让人动容的一个视频,郑钦文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看到李娜到来,就温柔地把头靠在李娜的肩膀上,喊了一声“李娜姐姐”。
郑钦文的网球梦是李娜种下的,十年她坐在电视机前,把比赛从头看到尾。
而第一个打破天花板的女性并不知道,她为后来多少女孩们心中种下了种子,树立起了心中的灯塔。
李娜的故事,从不是一个天才的传奇,而是一个普通女孩翻山越岭不曾放弃的坚持。
而她的“自厌”,也让我们看到了很多东亚小孩的影子:
打压式教育让她饱受痛苦,甚至内化成自己厌弃自己的声音。
他们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在他人面前证明自己,无数次个孤独的长夜,无数次的跌倒,无数次倔强地再站起来。
回看过去,她说:
“有时候我真想穿越回去,告诉那个在陌生人群中茫然无助的中国女孩儿:振作点,一切都会好的。但有时又觉得不必,那些小磨难和小障碍,最后都被证明是命运指派给我的催熟剂,它们让我学会勇敢和承担”。
“胜利带给我最好的礼物是内心的平静,不必再为失误痛恨自己,不必反复折磨自己。”
喧嚣过后仍拥有重新上场的勇气和面对自我的坦然,是体育和传奇的魅力,也是我们从李娜身上所能获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