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陈文－－华人现代舞翘楚

眼神的接触，身体的流动，在斑斓的LED舞台上，巴洛克风格电子音乐伴奏下，舞者们用肢体的碰撞和情感的延续演绎着你， 我，他，他们之间若即若离，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关系，让观众无论是在视觉还是思想上都接受了一次洗礼。这就是悉尼舞蹈团享誉世界的作品《2 one another》的演出现场，而作为主演的陈文（Kevin Chen) 用自己完美的肢体线条，和富有情感张力的表演赢得了不断的掌声，就如澳大利亚知名舞评家Michelle Porter所说，不管看多少遍这部剧，Kevin的表演都让我不会厌倦，这绝对是年度最佳的演出。陈文，作为首位悉尼舞蹈团的华人首席，坦言“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谢幕时观众给出的肯定，让我感到艺术是没有国界的。”

谈到作为一位舞者的成长，陈文最感激一路上赏识他的伯乐。1995年，11岁的陈文从国内上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年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在全国招收的9个男孩之一。当时舞蹈系的主任，刘敏少将评价陈文，“当时华东地区就选了他一个人，除了身体条件好，是跳舞的好料子，关键是领悟力非常高，这在那么小的年纪很难得。” 在军艺，陈文同时接受芭蕾舞，古典舞，民族舞和技术技巧的学习，尽管训练艰苦，热爱舞蹈的陈文却享受这个提高自己的过程， 他认为自己“对舞蹈感觉和潜力在军艺被挖掘出来了”。陈文的才能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逐渐展现，这时他遇到了第一位恩师，著名舞蹈家赵明。赵明老师为他量身定做了《墨舞》，年仅16岁的他凭借对这个作品完美的技术和表现力获得第六届桃李杯古典舞金奖，在舞坛崭露头脚，并且在次年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 赵明老师是我的贵人，他的海外经历和理念，对我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墨舞》虽然是古典舞，但更多的是对中国传统艺术的一种抽象的表达，意境的展现和现代元素的运用对我后来的舞蹈创作都有很大的启发。”

带着傲人的成绩从军艺毕业后，陈文进入济南军区前卫歌舞团工作，这时就开始创作现代舞作品。与张云峰编导合作的《走向我的海市蜃楼》在荷花奖上获得了好成绩，这让他看到了自己在现代舞上的潜力。陈文说，当时自己经常会有一些超前的舞蹈观点，《海市蜃楼》表现的是一种虚幻的向往，我感觉这种探索很有意思。”

2005 年，上海歌舞蹈团和悉尼舞蹈团合作舞剧《花木兰》，由世界知名编舞家，时任悉尼舞蹈团艺术总监的格雷厄姆·墨菲担任总导演。陈文饰演男一号副将。演出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结束后，悉尼舞蹈团像陈文抛出橄榄枝。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沉稳感到非常惊讶，“ 墨菲导演把我请到房间里，甚至直接拿出了合同，我当时都愣住了。” 虽然有经过短暂的考虑，陈文承认当时是一个很仓促和单纯的决定，“ 年轻的时候喜欢挑战不同的东西，那个时候我只是认为换个舞台会有更多的可能性。舞蹈是一个不寻常的事业，值得漫长的探索。”

享誉澳洲：“用思想起舞”

在澳洲，陈文遇到了另外一位伯乐，就是现在悉尼舞蹈团的艺术总监 Rafael Bonachela， 尽管他之前已经随舞蹈团在澳洲小有名气，有着独特创编理念的Bonachela 进一步挖掘里陈文在现代舞上的潜能。 “ 他甚至比我自己都了解我自己，”陈文说，“像好朋友一样地聊天排练，然后他对我身上每一个部分的动作和延伸，角色的扮演和和情感转换都能拿捏得当。在他身上我也学到了很多。”

2009-2014年里，陈文几乎在Bonachela的所有舞剧里担纲主演，包括《we unfold》，《LANDform》，《6 breath》和在国际得奖无数的《2 one another》。每次演出完，陈文都可以听到不同口音的观众在台下喊出自己的名字“ wen ” ，这让他非常自豪。很多媒体也将他形容做“澳洲华人艺术家的标杆” 。盛誉下陈文也对舞台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在国内跳了主角之后会发现个人的存在，在聚光灯下非常自豪。但是在国外作为主角在在舞台上，其实更多地看到的是一个群体的存在。眼神之间的交流，身体之间的交流，整个团队在舞台上融为一体色感觉更好。”

在作为一位优秀舞者的同时，陈文一直以来也在探索自己的舞蹈作品。由他编导的舞蹈《not myself tonight》等，在2013 dance noir 系列演出中成功登上澳洲舞台，他对现代舞语汇的理解和认知，以及中西方文化背景下的创新思维，在舞蹈中都有展现。陈文把编舞的过程比作一次对人性和社会的探索，“ 以前还会去写一些案头，生搬硬套文字去编舞。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感觉，灵感。灵感来了就可以去动，做记录。去抓住灵感最原始的点，是最纯粹和最有爆发力的。接受创作的过程中的各种可能性。很多事物都可以触发我的灵感，我喜欢去看百老汇的歌舞剧，里面有复杂的人文，政治和情感的主题，我把它看作一种复杂的人、物和空间的关系，我会去关注在其中某一个瞬间带来的感受，怎么把他变成一个永恒的东西。”

十年的海外生涯，让陈文从一名舞者成长为一位舞蹈艺术家，可是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很多。和亲朋好友聚少离多，长期的巡演奔波，让他的生活少了一份安定。“ 父母常劝我回去，说现在聚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一年就两三周，而且在全世界演出，忙起来可能也不能经常给他们打电话。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由于旅居海外，现代舞在中国国内的市场有限，他也失去了被中国观众熟悉的机会，所以尽管被很多舞蹈家评论家高度赞扬，在注重编舞的现代舞里，他在观众中的知名度还是比较低。 对于这些，陈文更多的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他把每一阶段的积累都看做是艺术生涯宝贵的经验。 “ 我觉得舞蹈是一辈子的是，耐得住寂寞才能成为舞蹈家。一个舞者可能要5年到10年的时间积累和打磨才能达到一个高精尖的状态。部队生活磨练我的意志和技术，而海外的经历让我对舞蹈进行思考和创新。但是现在能够对技术进行提炼，和情感和理念结合在一起，很珍惜这样的收获。

谈到出名，陈文觉得比起“名人”来说，“艺术家”是他更加重视的头衔。他并不相信一夜爆红红，“ 我可能会选择把自己的所有的闪光点，通过长期的酝酿和曝光来进行。现阶段，可能好作品比粉丝对我来讲更重要。我最享受的就是不管在世界上哪个舞台上表演，结束后观众的掌声和对我的认可。”     这正应了陈文对自己的评价“ 一个很艺术的人”， 他最注重的是纯粹的艺术交流。

台下的陈文随和而健谈，完全没有舞台上展现的“高冷”。他喜欢分享，可以和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交谈甚欢。圈内好友，上海歌舞团团首席朱洁静就称他“ 前一秒拍摄还很酷地摆动作，眼神犀利，下一秒就可以灿烂的笑着和工作人员聊天。我们平时见面也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除了严格得排练演出，在难得的闲暇时间里，陈文也喜欢在达令港附近的咖啡馆里静静一个人读书，也喜欢和朋友相约去看不同的艺术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