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寡妇一声呼唤露马脚,武秀才原来是奸凶,明朝知县巧破盗尸谜案
“倒卧儿”,是古代的一种特殊称谓,指的是那些沿街乞讨、无家可归的人,饥寒交迫死亡后无亲无主的尸体。
其实有些人在最初,只是因为冻饿而昏过去,如果救治及时,还是有希望活过来的。
今天要说的,就是一个倒卧儿死而复生、因此牵出了一宗命案的故事。
倒卧儿失踪、保长盗新坟
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高邮州宝应县。
这一天,城东发现了一具“倒卧儿”尸体,保长知道后,便赶到县衙去报案。
虽然“倒卧儿”无亲无主,但终究是人命大事,按规定要由官府验尸完毕后出资,再交给地方保、甲长择地掩埋;并且,规定是必须由知县亲自检验。
时任知县叫做岳东升。当时天色已晚,岳知县又有要务缠身,便令保长看护好现场,等第二天早晨再去验尸。
保长领命回到保里,就指派了两个年轻后生前去看守尸体,自己则回家休息。
时值寒冬,两个后生在荒郊野地看守尸体,虽然觉得委屈,但也不敢违抗保长的命令,于是就点了篝火一边取暖、一边闲扯。
古代人都爱喝酒,两个后生、漫漫长夜,就更需要酒来提神了。可是商量一番,谁也不愿独自一人在野地里陪尸体、让对方去买酒,于是两人就一起去村子里的酒肆买酒,并贪图温暖、在里面小酌几杯才往回赶。
回到原地一看,两人傻眼了——尸体居然不翼而飞了!
这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毫无对策,只好赶紧去报告保长。
保长赶来,他也急得没办法:骂这两个后生也没用,县太爷那、自己也交待不了啊!
这时,一个后生指着前方说道:“保长,那边有个新坟。不如,我们把尸体盗出来顶替;等县太爷验尸完毕,肯定让您安葬,我们再把尸体送回去,没人会知道的…”
保长想了想:“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尸体有异、县太爷不许验尸?
保长为什么怕县太爷怪罪?因为《大明律》有规定:报验之后丢失尸体,至少要杖责一百并负责找回尸体;如果尸体被毁,则最高可以被判杖一百、流三千里的刑罚,他怎能不着急?
等三人取了工具、“借”到尸体,已经是旭日东升,并已经听到远处开道的锣声——县太爷赶早来验尸了。三人顾不得掩埋新坟,慌忙把尸体抬到“路倒”之处,静候县太爷的到来。
岳知县到来,命仵作开始验尸。
仵作一看,尸体穿着新衣新鞋,脚底洁白的没有一丝泥土,这哪里是“路倒儿”?分明是棺材里取出来的尸体嘛!
《大明律》有规定,发掘他人坟冢见棺椁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开棺见尸者、绞。
因此,岳知县命人两将保长和两个后生当场锁拿,并继续监督仵作验尸。
尸体嘴角有烫伤痕迹,舌头没有皮,牙齿上有类似铅的黑色物;同时,死者腹部坚硬,想必是有异物。
按照规定,没有官府允许,仵作不能解剖尸体。于是,仵作将情况报告岳知县,请示该如何处置。
可是,岳知县在听了仵作的汇报之后,并没有说验还是不验,只是坐在临时准备的椅子上,双手托腮、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就这样,岳知县一直坐到临近正午也没有动静;跟随的众差官、衙役等人在野地里冻得直跺脚,心里可就都纳了闷了:
岳大人,你这是在闹哪样呢?
女人是不能告状滴
就在这时,有人来喊冤了。
来的是一名妇女,20出头年纪,身穿孝服,脸上还带有一些脂粉的痕迹。
丈夫新死,还有心思涂脂抹粉?岳知县心里就有了怀疑,于是问道:“来者何人?因何喊冤?”
少妇跪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回答道:“民妇李王氏,丈夫李禄,三日前因得绞肠痧而死,埋在城东的义地。今日前来祭奠,却发现坟冢被人挖开、尸棺大开,尸体不见踪影。还望老爷做主,抓捕盗墓元凶,严惩恶人!”
王氏陈述得振振有词、条理清楚,见官丝毫不慌,这与岳知县平素见过的女子大不相同;岳知县注视其片刻,心中略感惊奇,当下又说道:“《大明律》禁止妇女告状,你必须找一个亲族男子代诉,本官方能受理。”
王氏说:“我丈夫乃是独子,别无亲属,我的父兄又远在他县,无人可代诉,还望老爷见谅。”
岳知县左右摇头:“这不是见谅不见谅的事儿,这是律法所定,本官也无可奈何。如果没有亲属,可以找你的朋友、左邻右舍代替。”
王氏听了,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今有我娘家邻居,自幼相识、形同兄妹,不知能代替否?”
岳知县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如果离得太远,今日便不能办理了。”
王氏不假思索地答道:“就在眼前。”说罢冲着身后的人群里喊道:“柳郎,速来官前代我告状。”
话音未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
武秀才“义愤填膺”
这是一个年轻后生,生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虎步龙行,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后生来到岳知县面前拱手作揖道:“武生柳逢春,愿代为王氏诉告。”
武生员,也就是武秀才,见官是可以不用下跪的,所以岳知县倒也不觉得奇怪,于是便照例问道:“你替何人告诉?可知她所告何事、所控何人?”
只见柳逢春不慌不忙地将告诉之事讲来,所讲经过几乎与王氏所说的一般无二,岳知县思索了一下问道:“是你亲眼所见吗?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柳逢春听了,脸上微微泛红、说不出话来;岳知县却没有再追问,转而对王氏说:“这里有一具盗移过来的尸体,你来看下,是否你的丈夫?”
仵作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王氏走上前一看,顿时哭天喊地:“正是我丈夫!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岳知县“安慰”道:“不要痛哭,盗尸贼人已经拿到,本官正要提审。”
说罢,命人带上保长和那两个后生,当场讯问,三人供认不讳。之后,岳知县高声宣布:“开棺盗尸,为首者绞,为从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念尔等是为保长掩饰,并有保长为首,今从轻判为鞭笞四十吧!”
谁知,王氏和柳逢春听了,竟不约而同说道:“老爷断案不公!为什么因为他是保长就可以从轻?仅仅鞭笞四十,怎能对得起死者?”
柳逢春还仗着懂些律法,进而说道:“《大明律》载:已开棺椁见尸者斩。保长开棺见尸,按律当斩,老爷为何舍死罪而不问、一味袒护?”
听了这话,岳知县忽然冷笑一声:“你怎知本官舍死罪而不问?处置完保长等人,立刻便要追究尔等奸夫淫妇之死罪!”
验尸的时候到了
岳知县怎么敢断定王氏和柳逢春是奸夫淫妇?
从一开始,王氏脸上的脂粉就不正常;接下来,其控告言辞清晰,丝毫不像丧夫悲痛之状,所以岳知县有意不许王氏告状,逼她引出柳逢春;再到后来,外县“邻居”柳逢春不避人嫌、口径一致地为其代诉,无不透露出种种嫌疑。因此,岳知县才大胆断定其二人必有隐情,并故意轻判保长等人,看二人如何反应。
再者,王氏一时大意,叫柳逢春出来代替自己控诉时,脱口而出叫了一声“柳郎”,也充分暴露了二人之间的亲密。
但王氏和柳逢春听见岳知县骂自己二人为“奸夫淫妇”,心中犹自不服气,正作理论,却听岳知县大喊道:“仵作,验尸!”
仵作得令,当即剖开死者肚腹,竟赫然从中取出一个重约三斤的铅块来!
进一步查验,仵作者得出结论:死者是被人用熔化了的铅水灌入口中致死;当时,死者应当是处于昏迷状态,这一点,死者胃内类似麻沸散的黄色物质可以证明。
至此,岳知县厉喝一声:“来人呐!将这二人绑了,让他们跪在铁链之上,速速从实招来!”
铁证已现,二人为免受酷刑,不得不乖乖招认。
一切都源自一个“情”字
王氏与柳逢春原本青梅竹马、彼此深爱,但在古代,有多少有情人能成眷属?
迫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氏极不情愿地要嫁给邻县的李禄为妻。出嫁前,依依不舍的王氏还是把初夜献给了柳逢春;而这,也使得李禄心里留下了疙瘩。
出嫁之后,王氏与柳逢春旧情难断,便经常借故回娘家、与其相会。起初,李禄还不太怀疑,但王氏一回去就是一个整月或更长时间,邻居们也不由得生出闲话来。
因此,李禄就不再准许王氏回娘家;王氏虽心里不满,但也不敢不从。
谁知,柳逢春那边禁不住相思之苦,居然跑到宝应县来找王氏了。
陌生男子上门找自己的老婆,李禄当然怀疑,但王氏推说这是自己表哥、受父母之托前来探望自己。
李禄又没有证据,只好先答应老婆、招待一番就打发他回去。
酒桌之上,李禄的脸上难掩厌恶之情,柳逢春看在眼里,以为对方看出了自己和王氏的奸情,于是就趁李禄不备、将身上带的麻沸散放在酒里,把李禄麻翻在地。
为了能与王氏长相厮守,柳逢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墙上挂着的渔网上把所有铅坠全部摘下、化为铅水,并让王氏帮忙撬开李禄的嘴,一股脑灌进了李禄的肚子里。
收拾好现场,王氏嚎啕大哭以惊动四邻,告知他们、李禄因患绞肠痧而突然暴毙。保长过来验看,发现李禄身无伤痕,也就认定得病而死,让王氏自行埋葬。
在邻居的帮助下,王氏将李禄的尸体埋葬于城东义地。本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却意外被一个“倒卧儿”牵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