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老陕和他们的俱乐部
撰文丨肖千平
编辑丨张钦
被推着挤着走过安检门,交出火机、瓶装水和其他一切被视作隐患的物品。穿的是球衣,肩膀上搭着球队围巾,和前后左右所有人一起呼喊、振臂。
颜色相近的色块方阵里,每张脸在看台上融成一片。个体消失,新的集合出现了,名字是球迷。
为什么要支持某支球队?很多人答不出特别清晰的动机。家乡、历史、情怀,又或者成绩,一层层推向一个更高的词,热爱。球迷爱球队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新的变量在长安竞技俱乐部出现。2023年初,长安竞技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发布了国内第一套俱乐部会员制规则,价格从五百、一千,到一万、十万,对应赛季套票和球队福利。这套规则比起邀请更像求助。
震荡从圆心向外传导,不同身份的人开始产生交集。惠宇星大学一毕业就进了长安竞技工作,俱乐部能活多久,他不知道。博主朗尼克给俱乐部做过国外会员制科普,从德国讲到西班牙。李永岗拉上 7 个看球或不看球的朋友买了1300元的终身会员。
2023年3月,长安竞技解散。
两个月后,陕西长安联合(后更名“陕西联合”)成立,正式发布俱乐部会员制,强调自己是非营利会员制足球俱乐部。
9月,秦英体育用1000万投资陕西联合,占股65%,承诺在陕西联合获得中超联赛冠军前不获取任何形式的股东分红。黄盛华和他的搭档文翊檀来自秦英,加入陕西联合。
黄盛华是前广州富力俱乐部董事长,曾经是中超职业联盟筹备组召集人——这成了媒体报道中职业联盟市场化属性的论据之一。文翊檀本是足球圈外人,干了十多年教培,“做教育面对的是人,做足球也是”。他相信两个领域有相通的逻辑,“把球迷看作客户,去满足情绪价值。”
属于互联网和电商的表达,强势闯进俱乐部的经营思路。陕西联合更灵活地开拓,去拼去抢传统俱乐部或许遗漏的“客户”,无论是球迷还是赞助商:
青年联盟会员一年只要99元,目的是让陕西联合“成为西安大学生看的第一场球”;一年投入数十万,全西安只有一家店面的郭楠烤肉也愿意做俱乐部顶级会员。
这股冲劲让土壤疏松,提供更多发挥空间,也容下更多样的行动。惠宇星在陕西联合换了岗位,负责组织每个月、每季度的球迷会议。李永岗和陕西联合谈了合作,推出联名床垫,价格由两方一起商量。朗尼克给陕西联合的新商品“甘南旅游团”探路,他常去的理发店成了俱乐部“千家挚友小店”之一,黑红配色的“西北狼” Logo在店里很显眼。
俱乐部和人的连接方法不止一种,个体的动作和轮廓变得具体,有很多股清晰的力量,编织成一张网——托起年轻的陕西联合。
朗尼克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理发。即使这样,他平均每30分钟接一次电话,分别来自陕西联合俱乐部、他组的国足看台组织“中国制躁”,还有已经站在家门口的快递小哥。
这天从中午到下午,他要把头发漂上三次,最后染成银色。“就是要炸眼,就是高调。”
漂发时也没中断的电话会议里,讨论的是陕西联合新开发的商品,甘南环线旅游团,六天五夜。朗尼克和几个球迷要先去探探路,这叫联合踩线团。
除了最早给长安竞技做会员制科普,陕西联合成立、秦英体育入股后,他找到黄盛华,说得看见球迷日常需要,和面店一类吃喝住行相关的小店合作,给球迷便利,也让会员粘性更强。今年,陕西联合推出面向中小商家“千家挚友小店”计划。朗尼克漂发的这间理发店也是“千家小店”之一。
他好像和陕西联合俱乐部紧紧绑在一起,其实没有。朗尼克眼里,俱乐部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细节,但他不会直说。“你不能说得那么细,不然不是显得别人很蠢吗?”
“我永远不会在公开场合说你不好,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这就是我的立场。”
朗尼克在做的国足看台球迷组织“中国制躁”最看重立场。赛场上的成绩怎么样,对他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中国队。中国制躁要为此在看台上挥舞拳头,呐喊满90分钟。
“你输了,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我会永远支持你,因为你穿着中国国家队的衣服。”
又比如“中国制躁”的新计划,给国足梯队的比赛加油。朗尼克很清楚这些比赛都办得偏远,“可能就两个人,拿着横幅,站到山顶拉个烟,唱一整场,然后直接走。”他想让年轻球员知道有人在为他们“战斗”。
5月18日,足协杯第三轮,陕西联合对战广州。
抖音上,朗尼克主页简介第一句是“唯一主队陕西”,他觉得没什么好解释,“你生在这、长在这,以后大概率也死在这、埋在这。你就不可能不支持这支球队。”
小时候他在后宰门小学念书,500米开外是西安市体育场,陕西国力队的主场。下午三点放了学,有时能赶上下午场的比赛。门票是条长方形的硬纸片儿,两根手指宽。小学生用不着纸片,背着书包到门口随便扯住一个大人的衣角就行。
“烧看台、打客队球迷,推翻客队大巴,武警直接上催泪瓦斯。”他见过陕西球迷最激烈最狂野的时候。“那才是极端足球流氓。Ultras(死忠球迷)。”
“俱乐部认为你是什么角色呢?”“那你得问俱乐部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
俱乐部工作人员的答案和两年前长安竞技给他的定义差不多,“自媒体博主。”2022年某天,长安竞技的工作人员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朗尼克,“这是一个体育博主,过来给你们说说这个会员制的事。”
“中国制躁”四个字现在直接加在朗尼克抖音ID后面,但一看到他,大家马上对应陕西联合。
大家习惯叫这个抖音粉丝超过30万的博主“朗导”。他一直在抖音推荐国外“足球小妖”,介绍年轻有潜力的球员。长安竞技要解散,朗尼克发声求援。广州、南京、内蒙古,从南到北,全国各地的粉丝知道了这个球队。
陕西联合要做会员制,不少外地球迷也参与进来。去年10月,朗尼克跑了趟广州,粉丝过来告诉他,自己买了陕西队会员,年末也要飞到陕西开会员大会。到了12月开会,朗尼克在台下,认出了那张脸。那天太忙,还没赶上和人家吃饭。
“太忙了,这不是我想要的。”他每天早上五六点入睡,上午十一二点醒来,一睁眼,都是足球。漂发间隙,他穿着围布,在休息区沙发上岔开腿坐下。对面的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游戏《FC Online 4(足球在线)》的进场动画。
每周日晚上7点半,倪张根开始在抖音直播,每次大概半小时。他是梦百合集团的董事长,每场直播平均在线人数几百人。
2023年8月6日,倪张根9点多还下不了播,大批陕西联合球迷涌进来,讲球队的境况、感谢他。直播结束,倪张根抖音号涨粉接近两万。
晚上11点,倪张根一通电话打给李永岗,“李总,这是一支什么样的球队?”
两天前,陕西联合宣布,梦百合成为俱乐部首家荣耀企业会员。梦百合也是第一家赞助这支球队的商业企业。
这时候,陕西联合从彬州辉龙改名不久,还是一支中冠队。全球范围内,另外两支和梦百合合作的球队,分别是倪张根家乡的中超球队
南通支云,还有2016年就签约合作的曼联。
李永岗是梦百合陕西分公司三个合伙人之一。他拍板决定梦百合加入陕西联合企业会员,陕西分公司自己掏钱。这是梦百合陕西分公司创业第三年。
李永岗最早和中甲队陕西长安竞技谈的合作,还没真正执行,球队解散了。
新球队陕西联合(彬州辉龙)是半职业的中冠球队,比起中甲,影响力差了好几个等级。广告露出、赛事影响力和城市影响力都明显削减。价格要不要重新谈?
“在一支球队最低谷的时候帮了它,加上后期的球迷互动,球迷会重新认识我们的品牌和它的精神价值。”李永岗觉得,赞助一支球队不能只看赛事级别。
公司内部有人说老李有私心,他哈哈一笑,说人嘛都有私心。
李永岗在西安生活了23年,儿子今年6岁,李永岗想让他多经历些、多感受些“好东西”。
最早是摇滚,儿子从小听着痛仰和二手玫瑰入睡,两三岁会唱“你要跳舞吗”。他想带儿子去音乐节,但新裤子乐队三四年没来西安草莓音乐节了。
他总觉得儿子的成长缺了些什么。然后想起了足球。
宣布合作那天,梦百合向球迷会员征集联名产品的名字。李永岗自己最喜欢的是“十二”,既有球迷是球队第12人的意思,也方便销售解释梦百合和陕西联合的关系。
最后,联名系列产品的名字用了球迷呼声最高的“梦回长安”。
俱乐部也参与联名产品的定价。李永岗觉得一张床垫卖六千多还算合适,但俱乐部看来,球迷会员没有那么强的购买力,对联名产品的价格比较敏感。反复沟通下来,联名床垫最终定价是3999元,这是梦百合产品线的入门级价位。
系列联名产品只在陕西销售,抖音商城销售权限也全给了俱乐部,购物链接挂在陕西联合直播间。在抖音卖联名产品挣的每一分钱,都给俱乐部带来收入。
联名款床垫每个月在西安卖大概300张,比起梦百合同价位的另一款床垫,销量提高了40%。但五六千价位的床垫也变得难卖一些。
这是个重新梳理产品价格的机会,李永岗在想,“如果确实3999的价格消费者能接受,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把7000的产品降到5000?去换一个更高的销量。”
成了赞助商,李永岗比普通球迷更关注球队的经营状况。今年,比赛场地开销让俱乐部亏了钱。
陕西省体育场“圣朱雀”2019年改造完毕,座位数量从50100减到43000。有人透露,俱乐部对球赛门票的定价参考 2018 年的成本、上座率和物价。
按定下的票价,如果上座率不错,就算用2018年的成本计,还能略有盈余;但成本一拉高,“踢一场亏一场。”
两场比赛下来,安保、票代费等在内,陕西联合花了235万。一个赛季如果要打15场比赛,场地花费就要1800万,超出很多中乙球队全年的预算。“一支中乙球队,如果不需要去创造特别好的成绩, 一年2000万的运营成本就够了。”
在省体育场踢了两场比赛后,陕西联合决定把主场搬到西安七、八十公里外的渭南市。
主场搬到渭南,西安球迷每次看球得多花至少一小时往返车程。
坐火车、高铁到渭南的球迷,返程时散场人员密集,要是走晚了,容易打不到车去车站。
西安-渭南球迷专列,火车过道站满球迷。
企业会员的宣传效果可能会打折。比赛主场在西安,到场观战的除了死忠球迷,还会有大量游客球迷,五千到一万人,每场的人都不同。
一年15场比赛下来,会有超过15万人看到赞助商们的宣传广告,赞助商也更容易接触到西安的高校学生。搬到渭南,现场观众人数即便每场有2万以上,也更多是固定的死忠球迷。
李永岗的顾虑还要更多些:票价降低、观赛人数减少,未来真的能帮助球队营收增长吗?
“仅仅给钱成为一个赞助商不顶用。”常规的广告投放得接着做,李永岗还希望和球迷、球队有更多互动,比如组织沙龙和见面会——“才不会很快被忘记。”
2023年9月,秦英体育入股陕西联合。知道消息的时候,惠宇星心想,完了,我们的会员制做不下去了。
从长安竞技到陕西联合,惠宇星在陕西的足球俱乐部已经待了七八年。
陕西联合成立第一天开始探索会员制,惠宇星很激动,在第一篇公众号推文里写下不少热血的句子:“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属于球迷的非营利会员制足球俱乐部”。
秦英真正入股前,陕西联合开了临时参议会,让会员们投票是否同意增资扩股,让秦英加入。表决通过了。当时的董事张威问过惠宇星,是一起去做其他事业,还是留在俱乐部。
惠宇星选择留下,心里想的是,要替球迷跟他们干到底。这群新来的、陌生的人,在他心里就像电影里的财团:“资本家”来了,会员制要到此为止了。惠宇星走进电梯,逃开大家的视线,哭了出来。
秦英对俱乐部的组织架构做了不少调整,陕西联合俱乐部变得更像一家企业。惠宇星从新媒体编辑成了球迷会员部负责人。
他可能是陕西球迷最信任的俱乐部工作人员。更早些时候,央视来采访,惠宇星对着镜头说了很多,最后剪出来只有一段:他把准备结婚买三金的钱,借给了长安竞技,不给钱的话,球队就在佛山回不来了。
不止他,好几个同事都给俱乐部借了钱。很多陕西球迷因为这件事认识惠宇星,从此都叫他“三金”。
2024年5月20日,陕西联合成立一周年。球迷们带着蛋糕“闯”进陕西办公室,四处找惠宇星。他躲在和球迷一扇门之隔的会议室里,听着外面唱生日歌,乐呵呵的,“我有点怕热闹。怕成为焦点。”
负责球迷会员部前,惠宇星注意过会员制没打通的地方。“很奇怪,(当时)我们触达不到会员,没法面对面交流。”他又看到电视问政节目,地方教育局长上电视接受提问,被逼问得面红耳赤。他觉得很有趣。受到启发,陕西联合设置了球迷恳谈会。
今年,陕西联合球迷会员分了参议会员、联合会员和普通会员,还有面向大学生的青年联盟会员和属于儿童的MINI会员。分五大类,会员人数翻了一番。除了每年一次的球迷大会,球迷会议还加上了每季度一次的参议会、每个月一次的月度复盘恳谈会。
陕西联合球迷坐接驳车前往渭南体育场。
开季度会前,参议会员报名提问,俱乐部再从中找出重要的议题,摇号选球迷代表。开会时,惠宇星把俱乐部经理黄盛华、文翊檀拉上,所有副总和部门负责人也都得坐在一起,“你们得接受球迷的‘质问’。”
月度恳谈会更像一场交流,普通会员表达快乐甚至愤怒,提出想法,大部分时候也直播,能有1000个人来看。
惠宇星承认恳谈会有时效率不高,像大家坐在村口一起聊天,只是会场更正规些。也能听到尖锐的发言,比如周边衣服太丑,是恶心人、穿不出去。有传言, 某次恳谈会结束后,俱乐部有设计辞职了。
5月恳谈会结束, 俱乐部在公众号发布恳谈会简报,球迷会员自发在社交平台发了更完整的补充帖。社区管理员给帖子加了精。
“大家都说我们是个奇怪的俱乐部。我很高兴我们是个奇葩。”惠宇星把奇葩念成“棋爬”。坐在俱乐部会议室的沙发上,他习惯抱着皮质抱枕,笑得有些傻气。
躲起来的惠宇星还是被发现了,同事把他拉出去。这会儿来的球迷已经是第二波,协会名字叫战神,由中老年球迷组成。惠宇星被围在中间,动手切下三层高的蛋糕。
漂染头发的间隙,朗尼克偶尔会在理发店里走动。他很熟悉这个空间,店铺被水泥墙划分成4块,三扇窄窄的门连通整个空间,门顶端被抹成圆拱形。门下,绿色的地毯是足球场草坪样式。
羽建志是店老板,把陕西队的队徽、logo放在进门左手边,“千家小店”的证书摆在展示柜最上面,编号0012 。陕西联合的球员在店里洗头理发,俱乐部总经理黄盛华也会过来修脸,他只象征性收点小钱。
去年他没为陕西联合会员付费,这对他是件很自然的事情,“我已经用这间理发店为俱乐部奉献了。我已经是会员了。”
这家叫ULTRAS12的理发店在西安曲江新区,店里装潢全来自老板羽建志的设计。80多平米的店铺,月租金一万多,只有4个台位和4个理发师,占店里一半空间;剩下的一半,拿来放酒水吧台、游戏机,还有挂满球衣的衣架,实际能产生营业额的面积不大。
“我不想做得太商业化,赚点小钱,我能活下来就行。”老板羽建志没什么强烈的赚钱欲望,也不太打算开分店。
ULTRAS 12店内一角。/ 受访者供图
作为千家小店之一,球迷会员来店里理发,每次能优惠38元。千家小店是陕西联合给规模不大的本地商户提供的参与选项,收费按每个月 300 元计,一年3600元。俱乐部给他们授牌,也在抖音上做探店视频。
“打通俱乐部、球迷、小店三方之间线上线下的联系。”陕西联合这么解释这个计划。
羽建志没想得特别复杂。签协议的时候,他告诉俱乐部,我不在乎这个钱是赚是赔,也不在乎有多少球迷过来、变现多少,就是想对俱乐部表示支持。
这是羽建志第三次开理发店,比起陕西联合,他更早认识的是朗尼克。上一家店开在西安北郊,疫情叠加地理位置,生意没那么好。
已经有不少粉丝的朗尼克抖音上看到这家足球主题的理发店,问剪头要不要预约。和朗尼克熟络了,羽建志才知道陕西有支新球队,在做些不太一样的尝试。
羽建志自己是阿根廷博卡青年俱乐部的球迷,最爱的球星是马拉多纳。最早一间理发店在陕西咸阳,全店的配色用上博卡队的蓝黄。他喜欢喝菲奈特,一款和马黛茶一样风靡阿根廷的酒水饮料,原料是甘草药酒、可乐和冰块,液体比例1: 1。胳膊上、身上,都有博卡队的纹身。
他开过公司,做过服装,当过厨师,也在铁路上做过列车员,但这些和自己喜欢的足球好像都没太大关系。直到某天发现,理发店是个稳定又大众化的空间,既能挣点小钱养活自己,又能装下喜欢的球队元素和球衣。
于是他开始自学理发:拿着围布、凳子、推子,走到街道和工地上,免费给人理。这么练一个月,开始正式上手剪了,收费 98 块钱。“你说我当时慌不慌?我肯定慌。我觉得不不够好,可能动作都不标准、不专业,但我很自信。”第一家店开在咸阳,他把自己的车卖了,当启动资金。
现在的店铺是也羽建志“争”来的,他给产业园递了一份厚厚的简介,讲 ULTRAS12 ,讲自己想做什么。最后用优惠的租金,拿下这家临街的店面。前面接连关了两家店,最困难的时候,他负债小几十万。新店要装修了,买沙子、买水泥,找水电工,都自己来。
羽建志对陕西联合感兴趣,除了自己是陕西人,也因为觉得陕西联合和博卡有相近的气质。“博卡代表的是工薪阶层。”他把这话说了两遍。
问起之后的规划,虽然没那么看重商业回报,他也算过账。开业半年后ULTRAS12才真正开始盈利,每个月300多单。按最理想的状态算,他的目标是把这个数翻倍。
然后呢?靠着理发店赚的钱,羽建志还想去阿根廷的糖果盒球场,看一场博卡青年的比赛,在阿根廷住上一段时间。或者开辆车,拉着工具,沿途去理发,他把这称作一种游学。
开辆什么样的车?羽建志没说。可能是之前卖掉的那款。
(全文首发@在场外 微信公众号,每周一9:38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