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场：从雪藏到逆袭 庹震背后的舆情之变

长期关注中国政治和媒体生态的人，应该对庹震不陌生。这位曾经卷入《南方周末》新年献词风波并一炮而红的“老媒体人”、“中共宣传口官员”，而今又有了新职位——《人民日报》社总编辑。 

虽然从《经济日报》总编、新华社副社长到广东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再到2015年7月起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直至十九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并作为十九大发言人被聚焦，庹震仕途一直在缓步向上，期间不乏“被雪藏”的声音，但当《人民日报》社总编辑的新职落定，舆论还是从中嗅出了些许不同凡响的味道。 

其实外界普遍的犹疑在于，据称曾在广东宣传部长任上制造了“2013年第一起重大政治丑闻”的庹震，会将中共最高党报《人民日报》带向何方？又会给当下已然万马齐喑的中国媒体生态造成怎样致命的一击？ 

至少目前可见的是，“庹震”与“南方周末”相关的一应搜索在防火墙内还是禁止的，庹震的一路高升的事实，也算是夯实了官方对于这起“重大政治丑闻”的立场态度。更为值得关注的是，南方系的倒掉可谓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后续地，包括共识网、炎黄春秋在内的偏自由派媒体纷纷出局。 

如果说十八大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习近平还试图在左右之间腾挪，以便“左右逢源”，所有才有了2013年那场带有大辩论质感的“宪政大讨论”，以及全民围观薄熙来微博直播的盛况，那么到了五年后的今天，随着一众媒体的出局退场，尚且在局内媒体的众口一词，习近平这位继毛邓以来最有权势的中共最高领导人，似乎已经有了足够底气不拘于左右，以至于“超越左右”，强势确立己方的核心地位，以及修改宪法取消国家主席任期制，便是此番超越的演练与“实操”。 

从这个层面来看，因《南方周末》新年献词而“成名”的庹震，只是整个大变局中的被聚焦者，“成也南方、败也南方”的说辞，从一开始就是舆论一厢情愿的想象，而且其中还参半了不少牵强附会的“期待”成分。而今，庹震不仅没有“败”，反而以逆袭者让这份期待彻底流产。 

只是，已经流产的，又何止舆论对于庹震“败于南方”的期待？ 

“真正的新闻正在死去，更可怕的是无人在意。”这是一个从事新闻工作已近30年的"资深"媒体人的感慨。因为一个需要重视和忧虑的客观事实摆在面前：在这个新媒体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的生机蓬勃的新时代，中国的新闻生产及新闻产品的质量变得更糟了，而不是更好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纽约时报》中文网3日在头条位置聚焦了一份报纸的复兴与转身--《南华早报》会变成宣传工具吗？在表达担忧的同时算是给出了己方的答案：在全球企业和政府都在设法避开传统新闻媒体之际，《南华早报》已经成为一个先例，让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已经确立了声名的品牌如何在新东家的授意下，去宣传一个特定的视角。 

当“授意”与“特定的视角”压倒了新闻本身的要素，后果可想而知。而且媒体的“工具属性”，并非中国特色，而是在过去、现在以及将来更长时间内都将不可避免地存在。西方世界与俄罗斯的政治博弈以对今日俄罗斯言论自由的围剿展开，便是目前最典型的例证。 

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可以说，中南海的每次大动作，中国的每一次变局，总不免伴随着之于舆论管控质疑。不久前的修宪，作为很长一段时间积累起来的情绪总爆发，可谓最大限度地呈现了中共严丝合缝舆论管控与民众真实表达欲之间的矛盾。 

我们可以理解并乐观的期待，中共过去几年的言论管控，只是手段而非最终目的，为的是开一个新局，避免众声喧哗影响到改革推行和全面强化党的领导的过程，也是为了压制那些有关政治意识形态的激烈讨论，从而借助政治权力为主流意识形态抢占阵地，为理论体系的重建赢得时间和空间。 

形势比人强。在全球化的今天，不管中国愿意不愿意，都已经进入到了多元开放的社会。而资讯的流通、人员的全球流动以及人们思想认识的多元，都迫切地要求更开放的言论环境，这是对个体的尊重，也是国家构建软实力进而走向真正自信的必由之路。而且此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氛围，对于新理论的形成也是至关重要。如果这不能谈，那不能碰，总有诸多不容触碰的红线，不容涉足的禁区，就相当于把很多阐释权拱手相让，相当于在自我营造的温室里闭门造车。此番条件下形成的理论，如何能经受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与考验，也很难有生命力和竞争力可言。 

这大概是以庹震的逆袭作为契机，各方最应该反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