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留自杀与火灾 帝国战争背后的芯片疑云（组图）

“飘渺离奇峙碧空，浑疑云外复云中。”北京时间12月6日上午，当加拿大媒体《环球邮报》报道的消息——中国电信通讯设备商华为的首席财务官（CFO）孟晚舟（她还是华为创始人兼董事长任正非的长女）12月1日在加拿大转机时，被加拿大警方应美国要求抓捕（华为官网声明称为暂时扣留）——通过互联网传到中国的时候，尚在争议中美贸易战何去何从的中国舆论场一片哗然。 

但是，现实似乎不惮于以更魔幻的形式打开——孟晚舟的被捕貌似只是中美两个世界帝国较量过程中、芯片技术争夺这一潘多拉魔盒释放出的第一条消息。当美国著名华裔天才科学家张首晟跳楼自杀、荷兰光刻机霸主ASML工厂发生火灾，与孟晚舟被抓捕这三件原本看似独立的事情，发生时间一同定格在12月1日、关键词汇共同指向“芯片”的时候，某种逻辑曲线似乎已经呼之欲出。有人将之串接起来，描述成一场大国博弈中，一场芯片技术封锁与突围的“碟中谍”故事，而掺杂其中的扣押、自杀与火灾，更是为之蒙上了阴谋色彩。 

虽然也有声音驳斥舆论对上述三件事件的各种联想，但是抽丝剥茧之后可以发现，某些似是而非的“草蛇灰线”又让这种联想似乎并非空穴来风。而加拿大、美国、中国三国政府以及华为集团，目前都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各自发了一次无关痛痒的官方声明，并无针对核心问题的澄清或说明。涉事各方是规避法律禁区还是各自有所忌惮？疑惑仍然存在。 

孟晚舟机场被捕 美加联手狙击华为5G

综合目前各家媒体的消息，孟晚舟是当地时间12月1日在加拿大转机时，被该国警方（应美国政府要求）逮捕。《环球邮报》称，美方给出理由为孟晚舟“涉嫌违反美国对伊朗的贸易制裁。”加拿大司法部发言人称，政府部门定于12月7日举行保释听证，因孟晚舟申请的“禁止报道令”有效，当局此刻无法提供更多详情。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北京时间12月6日举行的例行记者会上应询表示，中方已就此案分别向加方和美方表明了严正立场。目前为止，加方和美方并未就拘押理由作出任何澄清。 

孟晚舟是华为创办人任正非与第一任妻子孟军所生的长女，随母姓，1972年出生，现年46岁。孟晚舟毕业于中国高校华中理工大学，硕士。1993年加入华为。历任公司国际会计部总监、华为香港公司首席财务官、账务管理部总裁。现任公司CFO、副董事长。 

华为1987年在中国深圳成立，公司多年来一直没有上市，2012年开始成为全球最大的电讯设备制造商。今年8月，华为超过美国企业苹果成为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机制造商。今年12月初，华为高层在2018年全球移动宽带会议上透露，已在全球赢得了22个5G商用合同；目前全球各地共有150多家运营商展开5G测试，与华为合作的达到50家之多。此外，之前华为轮值董事长胡厚崑曾发言表示，目前5G测试正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华为已经向欧洲、中东等市场大规模出货1万个5G基站。未来两年内在频谱和站点资源支持等方面取得突破后，5G有望快速进入规模化商用阶段。华为的发展迅速，已经挑战了美国在5G通信时代技术话语权。而所谓5G，其核心技术全在于5G芯片的研发和生产。 

长期以来，美国官方都给华为公开挂上“与中国政府存在关系，可能替中国政府窃取信息”的标签。虽然华为多次否认，并在2012年主动邀请美国国会来深圳进行实地考察。但是从2008年华为正式拓展美国市场迄今，美国政府已经叫停了华为在美国的四次重大收购交易，否决了第三大运营商Sprint给华为的60亿美元网络设备订单，阻止了美国主要运营商与华为之间的业务合作。 

孟晚舟被捕的背后，是以美国为首的国家对华为5G强势突围的联手打压，目前除美国司法部正在对华为进行的违反伊朗制裁调查之外，今年2月美国的一场国会听证会中，美国多个情报机构主管强烈建议抵制华为的产品和服务。加拿大情报局长大卫·维格诺也表达了对某些外国5G供应商安全性的担忧。今年夏天，澳大利亚政府正式提出了5G安全指导意见，要求该国电信运营商不得采用华为和中兴提供的设备和技术。就在孟晚舟被抓捕的消息曝光的同时，有媒体报道，英国电信(BT)宣布将在两年内将华为设备从其核心4G网络中剥离，以使其移动电话业务符合一项内部政策，即把这家中国公司的设备限制在电信基础设施的外围。共同社12月7日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日本政府已经决定不采购华为和中兴的通讯产品。日本中央政府各部门10日将召开会议，正式确认此事。 

从这个角度来说，孟晚舟遭到美国政府的抓捕并不令人意外——即便没有违反美国制裁伊朗的相关措施，美国政府总能在华为的诸多领导层中，找到某个人的某个行为作为其出手的理由。尤其是放在贸易战的大背景下，美国的行为显然并非偶然。 

美籍华裔知名物理学家兼风险投资人张首晟12月1日“意外离世”，他被外界称作“华人中离诺贝尔物理奖最近的人”，而他生前与北京的密切关系，包括与中国科技巨头华为公司接触的传闻都为他的猝然离世蒙上了疑云（图源：Getty） 

张首晟跳楼自杀 曾与华为接洽芯片研发？

在这种“非偶然”的既存逻辑之下，以下网络传闻就有了足够的联想动力：在孟晚舟被抓捕消息曝光不久，有互联网传闻称，美国华裔物理学家，美国斯坦福大学终身教授、美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外籍院士，2017年度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科学技术合作奖获得者、丹华资本创始合伙人张首晟教授，在12月1日跳楼自杀前，原本是要赴阿根廷。 

张首晟被誉为当今全球最为知名的华人物理学家之一，主要贡献包括对拓扑绝缘体、量子自旋霍尔效应、自旋电子学、高温超导等领域的研究。曾获得物理界很多重量级奖项，包括欧洲物理奖、美国物理学会巴克莱奖、国际理论物理学中心狄拉克奖、尤里基础物理学奖和富兰克林奖章。2009年，张首晟入选中国政府的“千人计划”，被清华大学特聘为教授，2013年又获聘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 

他的个人简历自带光环：1963年出生于中国上海，15岁考入复旦大学。1980年赴德国留学，1983年来到美国，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师从杨振宁教授。毕业后在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从事博士后研究。后前往IBM担任高级研究人员。1993年起任教于斯坦福大学。1999年被聘为长江学者讲座教授，任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客座教授。2004年出任IBM－斯坦福自旋电子学研究中心主任。因为对拓朴绝缘体和量子自旋霍尔效应的开创性研究，导师杨振宁曾评价称“他获得诺贝尔奖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以为年轻有为的科学家自杀，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何况还有贸易战阴影下，中美两国在芯片这种高端科技行业的博弈。虽然传闻并不足够详细，真相一时也难以浮出水面。但是读者的思维惯性会自动认为张首晟去阿根廷的目的应该是参加当时正在举行的G20峰会、而孟晚舟据说在加拿大转机的目的地也是阿根廷。

传闻还显示，张首晟团队掌握的“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将带来世界芯片行业革命。虽然立刻就有声音反驳称，张首晟的研究成果和芯片没有关系。但是“量子自旋霍尔效应”是什么？本就超出普罗大众的理解范围，真相并不是简单的“是”或者“否”就能说得清。 

所以，即便张首晟的家人在12月6日声明张是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但是这并不能阻止读者的联想。更何况，传闻所提及的2017年4月的深圳IT峰会期间，负责华为技术领域业务的董事余承东曾亲自开车在五洲宾馆接走张首晟的信息，据查该事件是板上钉钉、确有其事。 

早在2017年4月2日，即在中国深圳召开的IT领袖峰会当天，就有互联网新闻报道称“华为终端公司董事长余承东格外来会场接走张首晟。余承东不是来参加IT领袖峰会，当媒体要采访余承东的时期，余承东予以拒绝。” 

余承东1969年出生于安徽省六安市，现任华为消费者业务CEO、华为技术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 ，同时任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常务董事。2017年7月11日，余承东在第十六届中国互联网大会发表“打造智慧互联网时代的极致用户体验”主题演讲时，曾经指出，华为将凭借“端-云-芯”协同能力打造有特色的移动互联网服务，为消费者带来极致的全场景应用体验。可以认为，余承东作为华为的技术高管，在华为的5G芯片领域应该占有足够重要的位置。而张首晟在科技领域的两大主要贡献，一为发现量子自旋霍尔效应，二为提出拓扑绝缘体理论。这两者和信息技术产业是有关系的。 

2007年，德国维尔茨堡大学的实验室确认了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并且在碲化汞半导体材料上实验成功。10年前，张首晟在接受中国媒体《科技日报》采访时就表示，他希望在通常的半导体硅材料上实现这一效应，未来5到10年这一效应可能直接应用在芯片产业上。再来看看拓扑绝缘体。初中物理知识告诉我们，材料按照导电性质的不同分为导体和绝缘体。拓扑绝缘体因为电子运动“各行其道”，于是可以做到内在绝缘，表面导电。张首晟认为，这将成为一种取代半导体的新材料。 

所以，张首晟研究的虽然并非具体的芯片技术，但是他研究的是未来的芯片材料。张首晟的研究与芯片可以说没有直接关系，但确实有关系。 

至此，相关因素已经足够——中美竞争，掌握关键技术的华裔天才科学家，以及中国负责5G研发的通讯企业……但是故事并未结束，因为就在12月1日那一天，还有一场发生在荷兰的火灾，也严重影响了中国的芯片企业。 

ASML供应商着火 中芯光刻机生变

12月3日，荷兰光刻机霸主ASML公司公布消息，其主要元件供应商Prodrive工厂12月1日（也有消息将ASML公司公布消息的时间，误以为是这场火灾的发生时间）发生火灾。这一场万里之遥的其他国度的火灾，似乎和中国没有任何关系，但事实是，关系确实存在。 

首先，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半导体芯片消费国家，而ASML公司在光刻机领域是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几乎垄断全部的高精度芯片级光刻机市场。而这家公司也以年度产量低下闻名世界。 

其次，数据显示，2018年全年ASML产量应该在18台左右，预计2019年会有大规模增加，能达到30台。而总部位于中国上海的集成电路制造商中芯国际，曾成功预定ASML公司1台7nmEUV光刻机的订单，原计划在2019年年初出货。 

第三，EUV光刻机作为现今最先进的芯片制造设备，是唯一能够生产7nm以下制程的设备，是当下芯片制造的关键。对于12月1日火灾造成的后果，ASML已经确认，2019年订单肯定要顺延。这不光会影响到芯片军团的7纳米之争，更对中国芯片产业带来巨大挑战。要知道，为了订购这台7nmEUV光刻机，中芯国际耗资1.2亿美元，相当于其2017全年净利润（1.264亿美元）。 

其实，根据美国牵头制定的《瓦森纳协定》，欧洲和美国的企业在高技术上实际是对中国进行了严格的技术封锁，ASML也一直以来拒绝向中国出售最新光刻机产品。当时破天荒接受中芯国际的订单，一方面是国际贸易方面美欧争端加剧的产物，另一方面也与中国正在攻关相关光刻机技术有关。   

2018年5月11日，上海微电子举行第100台国产高端光刻机交付产线暨产品发运长电先进仪式。上海微电子的光刻机是首次在国内实现了稳定的前道90纳米制程芯片生产，有半导体业界人士表示，攻克90纳米技术后，65和45纳米技术都应该是顺理成章的，预计上海微电子已经在实验室内实现了相关技术进程。   

正是在上海微电子90纳米进程光刻机稳定下线后不到一周，ASML就决定对中芯国际求购1台7纳米光刻机订单放行，其中的奥妙不难推测。这也就印证了一句话：自己有才是真的。只要你突破了技术，就没有人能卡住你的脖子。但是对于目前的中国芯片行业来说，脖子仍然卡在别人的手里。这也是今日中美两国在贸易战你来我往的博弈当中，为何中国动辄显得被动的原因。 

在加拿大媒体曝光之前，加拿大、美国、中国以及华为集团，对于孟晚舟被捕事件达成了诡异的一致——沉默（无关痛痒的官方声明除外），而至今信息曝光已经超过24小时，除了坊间的各种或真或假的流言，官方并无进一步消息。 

孟晚舟被捕事件结局将如何？它将为华为带来如何的生死谜局？中美两国又将为此展开怎样的博弈？中国5G技术以及芯片行业能否突围多个国家的联合狙击？中美贸易战将为此生出何种变数？答案呼而不出，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