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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科学家求治实录日记:痛的叫天!两次急诊一次住院,“仿佛独蹈死地”(组图)

2020-05-11 来源: 纽约华人资讯网 原文链接 评论1条

近日,一位来自芝加哥的华人科学家@hinechaos在推特上分享了自己感染新冠后求治的经历:两次急诊一次住院,早期症状轻微、中期加重、后期并发症。即使有来自亲友的支持和陌生人的善意,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仍然“仿佛独蹈死地”。她用系列推文记录下了与新冠相处的八周,“就像变形记里格里高尔父亲掷向他并留在他身上的苹果,“她将其称之为“2020年获得的一件公开的纪念品”。

01

3月13 日

是我WFH的第二天,起床时和往常一样打喷嚏流鼻涕,这是一个鼻炎患者的日常。但是到中午时我发现这两种症状比平时严重很多,当时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并没有太在意。下午Primary Care Clinic 的护士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把3月16号的预约改成电话问诊,鉴于疫情,我同意了。

02

3月16日

我的医生打来电话,我告诉她我有感冒症状,她问我最近有没有疫区旅行史有没有接触确诊病人,答案都是没有,她说可能只是普通感冒不用担心。因为我身体原因,自1月以来,平均每周都要去医院一次,于是我问医生医院有没有确诊医护及病人,她说没有,我稍感放心。

03

3月17日

开始咳嗽甚至咳出血,联系医生后让我立刻去指定的Urgent Care. 我戴着口罩去了诊所,到那发现接待人员无一佩戴PPE,除了为我测量基础体征的护士。为我检查的医生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戴上了口罩。我有上呼吸道感染现象,X光胸片显示肺部正常。医生开了止咳药建议自我隔离两周就让我回家了。

次日我开始拉肚子,持续两天后,我的医生向医院申请给我做Covid-19测试,但因为我没有发烧,也没于最近去过疫区并接触过确诊病人,申请被拒绝了。而我自己则因为症状轻微咳嗽也没有再出血觉得测不测并不重要,与人隔离居家恢复即可。这段时间甚至开始学习钢笔画,尽可能享受居家隔离。

04

3月27日

情况急转直下,我开始出现胸闷及呼吸困难,夜里睡觉会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呼吸了而突然醒过来,不停出汗、浑身发冷、心率偏高,咳嗽非常厉害甚至不能讲一句完整的话。医生再次提交测试申请获批,让我打电话预约时间。打电话时因为咳嗽、喘、讲话困难,护士建议我打911去急诊,但我拒绝了。

05

4月1日

我在指定诊所接受鼻咽拭子测试,为我采样的是一位黑人女医生,她说为了提高准确性,左右鼻孔和咽喉都被采样。Swab又细又长,咽喉采样时差点吐了。采样后医生开了止咳药和一张休息到4月20号的病假条。这次和十多天前相比,所有医护都佩戴了PPE,也采取了消毒措施。

华人科学家求治实录日记:痛的叫天!两次急诊一次住院,“仿佛独蹈死地”(组图) - 1

06

4月2日

我的医生电话通知我测试结果阳性,让我继续居家隔离。我即刻邮件通知了同事,并询问了3月12日前和我有过接触的几位同事是否出现症状,所幸都没有。接着又写邮件通知物管经理,经理回信感谢我告知,并承诺会保护我的个人隐私,同时会安排门房工作人员今后将我的快递及外卖送到我家门口。

接下来几天身体非常痛苦,胸口像巨石压迫,呼吸困难,极度疲惫,人只能挣扎在卧室与卫生间,朋友为我点的外卖只能勉强吃下一点,但仍然没有发烧,还在拉肚子。我知道自己可能得去医院了,但是担心自己失去意识,于是准备了两张纸:一张写着姓名生日;另一张写着我Covid+,救治我前请保护好自己。

07

4月5日

急诊,当时已经无力说话,意识模糊。鼻导管吸氧后情形稍微好转,知道医生护士围着我团团转,右胳膊两个IV,左胳膊抽血,感觉一直在抽血,后来知道是隔四小时一次。方便时因为需要使用bedpan,我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万万没想过自己没有因为身体疼痛甚至濒死而哭,却因为在床上尿尿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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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急诊医生说我被收治入院,要转到7楼的内科病房。当时我还在接受鼻导管吸氧,血氧基本稳定。稍后住院部医生来我的急诊病房了解情况,核实紧急联系人,并让我签署了同意心脏复苏、插管等等可能的急救措施。晚上八点多时我被转移到了住院部内科病房,没想到是另一个噩梦。送入住院部病房后,有位亚裔护士出现并介绍了自己,说她会照顾我到次日早晨七点。她为我量了生命体征,接好心脏监测器和鼻导管,又收拾好我的私人物品,脱下防护服扔到门口垃圾筐里就出去了。当天我什么都没有吃只在急症室喝过水,在病房里躺了一个小时后特别渴,我摁了呼叫按钮,却没有回音。等了很久终于听到扩音器里有人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水,她说会告诉我的护士。又是漫长的等待,来了一位护士,却换了人,是一位白人女护士,她同样又自我介绍,说她每两个小时会来给我量一次生命体征。我说渴,她看了一眼挂钟,说10点要给我抽血,到时给我送水过来,然后就离开了。晚上10点多那位护士再次出现。

她靠近我的病床时,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焦躁(或者恐惧)乃至不情愿,讲话态度不甚友好。测的是舌下体温,她离我太远够不到我的嘴,我说你把体温计给我,但因为我胳膊里有IV针头,动作相对迟缓,她不悦地哼了一声。没想到抽血更是痛苦。像我这种病号,抽血家常便饭,经常性听到抽血的护士夸我静脉长得好,居然被她左右胳膊扎了四针才抽出血。我质疑她说为什么不从IV里直接抽血,她说按规定她不能,我也不理解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规定。无论如何我终于喝到了水,并且跟她要了食物,她答应下一次来病房时带过来。这一等就到了深夜12点多,她来量生命体征。

事实上在鼻导管吸氧后我的血氧就基本稳定,虽然胸痛依然非常严重、咳嗽不断,但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带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三明治和一小杯橙汁,三明治咬一口我就想吐掉,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吃东西,于是艰难地吃完了。一夜没睡,能听到外面护士们聊天的欢笑声,隔壁病友的咳嗽声。多次血检都显示我的钾和白细胞很低,喝了很难喝的补充剂,腹部注射了抗血栓剂,静脉注射了止痛剂,胸口涂了一种热辣辣的止痛药膏。鼻腔里的空气从未如此清新,仿佛又再次身处意大利多洛米蒂,而我凝望的其实是枯躁夜晚的病房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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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过夜晚,早晨换了一位拉美裔护士给我抽血,之后另一位黑人护士给我做了心电图,我还没来得及问结果,人就消失了。早餐送来时,我人稍有精神,还拍了照片发到所在电报群组。群里有大佬评价说像Holiday Inn的早餐。我没有全部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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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睡着又会被胸闷胸痛惊醒,或是心跳突然飙到130以上大汗淋淋。有位黑人女护工来打扫卫生,身材几乎和门一样宽。她潦草地拖完地脱下防护衣随意扔进垃圾桶又狠狠地合上盖子,一半的防护衣露在外面。出门时想起没有打扫卫生间骂了句damn又折回来,一分钟后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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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医生终于打来电话(她自急诊病房里出现过一次后就消失了),询问我胸痛和咳嗽有没有缓解,又说吸氧后我的血氧良好。我告诉她我的指尖血氧传感器有一半多露在空气里,她说如果是那样的话血氧测量值应该很低,我说我是scientist,知道这个破玩意儿的工作原理。她答应让护士来重新固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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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时,我已决定只要不吸氧后生命体征稳定就出院,我对少数医护人员素质及某些不到位的防护措施产生了怀疑。生命体征测量在家里就可以做,家用吸氧设备可以添置,且不用担心交叉感染。稍晚,住院医生再次打来电话说我前日的X光胸片显示肺部正常。我说不可能,急诊医生当时说双肺下叶均有感染。

我要求查看胸片,但医生说只能给我看诊断结果,胸片需向Medical Record部门申请。我只好要求她把ER Notes和住院治疗记录发到我的Patient Portal账号里,留待我浏览。当天的几次验血显示钾恢复到正常值下限,但白血球仍然很低,肌酶很高,前降钙素原正常,此外肝功的碱性磷酸酶很低,心电图异常。

拔除鼻导管吸氧后,我的血氧能勉强维持在94,没有发烧,血压偏低,心跳依然较快。医生电话问是否愿意出院,我同意了,但要求见她。终于这位只闻声仅在急症病房匆匆见过一面的住院医生在我即将出院时莅临我的病房。这位年轻的白人女医生浑身防护措施齐全,站在离我的病床三四米远的地方跟我谈话。

我再次表达了她所告知的胸片结果与我在急诊室听到的不一致,请她调看胸片,同时对某位护士做血氧测量和抽血的不专业提出抗议。问她为什么我不发烧,是不是说明我的免疫系统没有在工作,她没法给出答案。而且能感觉到随着在我病房里呆的时间加长,她越来越紧张。我彻底对这位年轻的医生失去信心。

她出病房前说稍后会给我拿个口罩过来。护士为我拔掉身上各种线及IV后,我下床去了卫生间。出来时看到病床上扔着一个白色的KN95口罩和一个彩色的自制口罩,女医生脱下来的黄色防护服扔在病房中间的地板上。那是我第二次流眼泪,我感到莫可名状的耻辱与愤怒及孤立无援。我告诉自己只可以哭一分钟。

下着雨的深夜,我回到家,感觉像长途跋涉抵达目的地。糟糕的是,我感觉自己在发烧,量了体温,已经38.1摄氏度。我吃了泰诺,然后把所有穿去医院的衣服鞋袜喷上酒精封装进垃圾袋,再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底清洗了一遍。也许对他们而言,我仅仅是一个数字,但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我对他们不是数字。

我确诊当天,伊州确诊病例7695,死亡157;我所在的Cook County占了其中80%左右。此外,急诊的护士说他们95%的病人是新冠,其余主要是断胳膊断腿的病人,急诊室比平时清闲很多。住院部的护士说他们不缺PPE,可能一些小诊所会缺防疫物资,他们病床利用率不到40%。此外,芝加哥方舱医院一直闲置。

出院当晚因为发烧出汗心慌,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得起来换一套睡衣,基本整夜没有合眼。而且因为胸闷不能平躺,只能半躺着靠在床头,没法睡我就听有声书,听书累了就换成音乐。我一遍又一遍地听巴赫的《赋格的艺术》,各种版本,那里有我此刻最需要的却无法获得的平静。这样的夜晚持续了好多天。

持续发烧三天,最高时38.7度。几乎无法入睡,也没有胃口,人变得极度疲惫,基本整天都在床上度过。退烧后开始心悸,心跳动不动飙到100以上,无缘无故一身大汗。到此刻我才翻看了入院记录,原来住院医生看的是我3/17而不是4/5的胸片,所以她的结论与ER不同。我怒极,但完全没有精力去处理。

之后联系到我的primary doc,讲述了住院医师错看胸片的荒唐经历。她调出我的胸片后确认我所述无误,加上我出院后又发烧,她怀疑我有继发性细菌感染,给我开了Z-Pak. 虽然我怀疑此药也不会有什么用,但死马当活马医,我遵医嘱服用了五天的Z-Pak. 期间还服用了出院时开的止咳药Dextromethorphan.

后来几天心脏情况恶化,会无缘由抽搐,心跳未低过90,大多在100至120间,而我的正常心跳是60左右。这期间很多朋友(甚至前夫和刚分手的前男友)都发来短信说他们得知我感染了新冠,问有什么能帮我的。这当中,最多的一句话是:你是我认识人中唯一感染者。我只能哂笑,何德何能,我也成为了唯一。

08

4月14日

持续几天的心脏症状仍然没有好转,上午10点左右突然晕眩,心跳超过130,持续几分钟后,上下肢开始麻木,浑身都是汗,整个人无法动弹。我怀疑可能是heart attack,颤抖着给朋友发了HELP的短信,朋友拨打了911,救护车把我送进了最近的ER.

在ER静脉注射镇静剂后,全身发抖和抽搐终于停了,四肢恢复知觉,心跳稍有缓和。胸片显示双肺下叶感染好转,但右肺上侧出现感染。白血球有所提高,但淋巴细胞较低,高敏肌钙蛋白偏高,心电图异常。急诊医生让我联系自己的primary doc,然后去看心脏科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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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体征稳定后医生交代我回家卧床静养加强营养尽快联系心脏专家,然后我被 discharge. 回家当晚血氧又降到93,因为疼痛无法入睡,绝望的心情几乎吞噬我。到此刻,我仍然瞒着父母,家人只有姐姐知道。我问自己能平静地接受死亡吗?答案是我可以但我父母不行。想到他们会伤心,我必须努力活下去。我能约到的最早的心脏专家要一周以后,而我症状不见好转。一位同事恰好有位朋友是心脏科医生,他拜托了那位医生跟我聊聊。那位老医生打来电话,让我把心电图发给他,又问了别的一些指征,告诉我心电图显示我R波递增不良,且可能有心肌损伤,建议我尽快做心脏超声。我在二月份就出现过心悸心跳过快的问题,并佩戴了21天的监测器,三月中下旬结束的监测。

因为感染了病毒,我不想因为寄送设备又感染他人,所以监测器一直在我手里。一周后心脏专家给我打电话,说他查看了我的记录,认为近期内我心梗的风险不高,让我继续佩戴心脏检测器。我打电话再次激活监测器。接下来几天,病情反复,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如同重生,但稍一嘚瑟,比如做顿饭或是做一些简单的瑜伽拉伸就马上不适,胸闷胸痛已经是老朋友,还出现了吞咽困难,喝口水都要几次尝试。睡觉仍然是大问题,因为没有无痛的睡姿。我完全进入了疲惫期,有种虚假的泰然处之,关心我的亲友也进入了疲惫期。连家庭医生也感到了疲惫,多次抱怨为什么我的病程如此漫长,我想她可能忘了经历病痛折磨的是我不是她。这期间读(听)了不少书,还把自己珍藏的一些舍不得听的黑胶唱片都听了,毕竟假如死了就更没有机会听了。4月底,医生说retest的guideline出来了,让我去做。因为症状还没有消失,我比较犹豫。最后仍然听从医生安排,约了5月4日做第一次retest,5月5日第二次。当天早晨出门前,我意识到已经两个月没有化妆也没有好好穿衣了,而且因为长时间隔离,肤色白了一个色号,粉底明显不合适了,有点啼笑皆非。到达医学研究中心,被告知同时还要抽血做抗体测试,此外我还签署了捐赠血清的志愿书。

09

5月7日

接到电话通知,我的连续两次病毒测试都是阴性,抗体测试也是阴性。我对结果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对方不是专业人员,无从解答我的问题。我首先查阅了接受检测的医学研究中心所用抗体测试盒,得知是FDA批准的IgG抗体测试,号称100% Sensitivity, 99.6% Specificity,也就是说准确性是很高的。
接下来,我开始查阅新冠病毒抗体测试的相关文献,得知新冠病毒抗体除了IgG外还有IgM及其它,我接受的检测只针对IgG.  IgM主要在感染早期产生,IgG相对后期。假设检测准确的话,我只能说我目前没有IgG抗体。此外,在中国上海发表的一篇文章里,170多名康复病人里,有30%病人没有产生/检测到抗体。紧接着我又开始了解康复机制。病人康复主要依靠B Cell和T Cell. 前者主要制造抗体,通过和病毒binding来中性化;后者直接杀灭病毒。存在一种可能,如果T Cell应对良好,身体不一定产生抗体。我查阅文献只为给自己解惑,非专业人员,可能会有谬误,请自行确认核实以免误判。在阅读文献过程中,我发现了一篇文章,发表在4月30号的Nautre 上,据此文报导,一种叫Dextromethorphan(右美沙芬)的止咳药在实验室里显示有加速新冠病毒增长的趋势。此药正是我住院期间和出院后服用的止咳药,我的症状也确实在出院后再次加重。

10

尾声

医学上,我已归属“痊愈”,但身体最为诚实。至今我仍有胸闷气短疼痛心悸发冷症状,依旧不能进行任何体力活动,说痊愈我是不信的。至于为什么抗体为阴性,还有传染性吗,会不会转成慢性病永不痊愈,留待时间和专业人员去回答。当下应谨记尽早做自己想做之事,毕竟,明天其实是一个虚妄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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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1)
heimu
heimu 2020-05-11 回复
天呐!孤身一人战病毒,这预后真难说会怎样。还是觉得中国医护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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