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巴乔夫去世之际谈马克思主义对英、德、俄的影响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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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巴乔夫去世，唤起我对前苏联以及马克思主义的记忆。英国工党是英国两大党派之一，至今工党内仍有强大的社会主义思潮，前党魁科尔宾就是极左的社会主义者。而工党的诞生，与费边社脱不了关系。费边社代表一种改良了的马克思主义，主张通过渐进温和的改良主义方式来走向社会主义，而非阶级革命。

对于马克思主义19世纪在整个欧洲的传播，我来英国以后才基本看清，此前只在国内学过经俄罗斯转道而来的二手马克思主义。此文将粗略描述马克思主义对德国与英国的影响，以及为何马克思主义出人意料地，竟然在俄罗斯得到了实践。

马克思生前认为，最有可能实现社会主义的，是德国、英国、法国和美国，因为这些国家在19世纪时已经实现工业化，存在工人阶级力量。尤其是德国，那里已经出现有组织、有影响力的社会主义政党（英国到1900年才出现工党）。而俄罗斯还是实行封建制度的帝国，农奴制度在1861年才取消。所以马克思最不看好俄罗斯，认为那里仍然愚昧，工业落后，未出现中产阶级，自然亦不具备工人阶级力量。而且沙皇政府严厉镇压持异见者，列宁、斯大林和托洛茨基都遭受过流放。英国是19世纪欧洲最自由的国家，马克思和列宁都在那里流放过，马克思甚至客死伦敦。

在欧洲，马克思主义出现的社会背景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在竞争的自由市场中追求利润最大化） 开始兴起。资本主义源起于17世纪的荷兰与英国，18世纪开始占据主导地位，19世纪扩散至全欧洲。资本主义摧垮了旧式英国贵族与农民的庄园经济模式，建立了新型的资本家与产业工人的社会关系。而对比从前贵族与农民间的互利与互信关系，马克思所处时代的工人与资本家的关系还处在初期阶段，即工人被资本家残酷剥削。1835年，社会主义概念开始在英国和法国流行，追求平和的乌托邦社会，有些社会主义试验地在美国成功，但都没能长命，被马克思与恩格斯讥笑为乌托邦。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研究与著作，旨在为工人阶级寻找历史性的出路。马克思预计资本主义会灭亡，因为资本主义只是社会发展的一个阶段，而高级阶段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

而马克思主义的出台与19世纪三大要素有关：法国大革命、英国工业革命和德国哲学革命。法国大革命之后，暴力似乎具有正当性；英国工业革命显示了科学与技术的力量，令马克思和恩格斯看到，社会不是静止不变的，而是发展的，有内在逻辑的，可以预判的；马克思受到了黑格尔哲学的极大影响，其理论被后世视为“科学社会主义”，因为如同自然科学里的方程式一样，提炼出了社会进化的规律与模式。

1848年革命，也称“民族之春”（Spring of Nations），是1848年欧洲各国爆发的一系列武装革命。这一系列革命波及范围广，影响的国家多，可以说是欧洲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革命运动。1848年革命波及法国、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和德国，但未波及英国和俄罗斯（当时仍然很落后，还是农奴时代） 。这场革命与马克思主义无关，那时基本无人听说过他。不过马克思热情支持了这场革命，在革命的第二年，即1849年，马克思流亡至英国，住了34年，直到1883年去世。

被后世视为1917年俄国革命先驱的巴黎公社（爆发于1871年）与马克思本人并无多大关联，二者的关系是后来构建的。

但在欧洲许多国家，马克思主义得到了传播，虽然没有得以实践，但以不同形式改变了各国社会与政治。

马克思主义对英国的影响，是出现了改良的反对暴力的费边社，最终影响并催生了工党（1900年创建），至今仍是英国大党。19世纪的英国是欧洲最自由的国度，那时已经是贵族掌权的议会制，1847年《工厂法》已经将妇女和少年（13-18岁）在纺织厂工作的时间限制为每天10小时。1867年改革法案（Reform Act 1867）是英国在1867年扩大下议院选民基础的法案。该法案虽然不是包括所有成年男子的普选，但令工业革命后势力日益上扬的工人大体上取得选举权。该法案将英国议会的民主化推进了一大步。所以英国依靠自身内在的社会改造，已经逐步调节了工人与资本家的关系。英国社会主义运动受费边社（成立于1884年）影响很大。费边社主张渐进主义。英国前首相威尔逊曾说：“循循善诱的运动对英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影响比马克思主义要大。”英国在1945-1979年有34年处于民主社会主义时期，就是马克思主义在英国影响的结果。

马克思主义对德国的影响主要有两个：成立了社会主义政党以及推出历史上最早的福利制度。1871年，德国统一成为德意志帝国，领导了建立在新科技、钢铁、化学物品、电力和内燃机基础上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帝国体制下设有帝国议会（指1871年至1918年德意志帝国的下议院）。德国的社会主义政党——德国社会民主党——于1875年成立。受伯恩施坦（他受到了费边社的影响）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修正主义逐步成为社民党的官方意识形态。

而受社会主义运动与党派影响，俾斯麦推出了世界历史上最早的社会保险制度，以减少当时社会主义党人带来的政治压力。英国的社保制度，系从德国借鉴而得。

至于美国为何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欧洲的社会主义群众运动，似乎并无定论，可能性的原因是：（1）美国快速的社会流动性；（2）强烈的资本主义精神。

马克思主义在19世纪80年代（马克思去世之后）传入俄罗斯。此前俄罗斯的各种运动都与马克思主义大相径庭，如以农民为主体的民粹派运动。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追随马克思主义有一层美好的特权——来自西方的科学。这不但新鲜而且令人兴奋，而且能够令横跨亚欧的俄罗斯成为欧洲的一部分。

普列汉诺夫是俄罗斯的“马克思主义之父”，于1883(这年马克思去世)年建立劳动解放社，这是俄罗斯首个马克思主义团体，不过普列汉诺夫的领导力很快被列宁取代了。

列宁最初在俄罗斯被流放，后去了伦敦，然后基本以瑞士为大本营从事马克思主义活动。他将马克思主义改造为适合俄罗斯的理论。他认为无需经过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阶段，俄罗斯就可以直接进入社会主义。他还撰写了《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

1905年沙皇政府屠杀示威者的“血腥星期日”结束之后，列宁回到过俄罗斯，见革命没有希望，又继续其流放生活，回到瑞士，等待时机。

时机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一战破坏了“第二国际”，因为德国的社会主义者发现在一战中，他们有了爱国主义，自己首先还是德国人，在议会投票中赞成战争，这与他们此前的立场是对立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党员痛恨俄罗斯，就如同马克思从前讨厌俄罗斯一样。社会民主党的行为令德国王室都感到惊讶，因为事先他们以为要拘捕这些社会主义党人，没想到他们却和自己站在了一起。列宁最初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指责德国社会民主党是“社会沙文主义”。

大战发生的同时，俄罗斯爆发内乱。1917年3月，俄国发生了反对罗曼诺夫王朝统治的“二月革命”，革命之后俄国形成了两个政权并立的局面。此时列宁正在瑞士，由于邻国陷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无法直接回俄国，必须从德国绕道。而因为德国认为列宁回俄罗斯能缓解德国与俄国在东线的战事，和列宁达成了协议，同意安排列宁乘坐“密封列车”经过德国国境回俄罗斯。故此在德国境内，列宁受到了免受检查的特殊待遇。德国政府认为自己利用了列宁，而列宁则认为自己利用了德国。

1917年10月，超出马克思生前预计与设想，列宁领导社会主义革命成功，在欧洲最落后的国家俄罗斯建立了史上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其放射出来的政治效应，至今仍深远影响着今天的国际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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