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进入“时代转折点”的德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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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方：正如朔尔茨所说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世界了。2022年，注定成为不一样的一年。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第三天，德国总理朔尔茨宣告进入“时代转折点”。俄乌战争尽管不是一个完全意外的事件，但仍然对德国和欧洲造成了冲击。朔尔茨说，时代转折点意味着，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的世界了。从那天开始的2022年，德国经历了哪些转折？

武器供应不再敏感

除了“时代转折点”，朔尔茨还公布了三项变化：用于升级联邦国防军的1000亿欧元特别基金，每年增加防务支出到占GDP的比重超过2%，以及向乌克兰提供武器。

背负着一战和二战历史包袱的德国，在武器和防务问题上尽量保持低调。在2000年至2020年间，德国的国防支出占GDP的比例还在1.1%到1.4%之间浮动，全然不顾北约关于国防支出占比GDP 2%的非强制性要求，时代转折点意味着，2%这个数字忽然之间就重要起来了。至于武器供应，昔日隐藏自己的德国武器供应商也能挺着腰杆子做人了，开始频繁出现在媒体报道中。就在一年前，绿党的大选海报上还是“不往战争地区运送武器装备”，而今在支持向乌克兰供应武器，甚至供应重型武器上，绿党人的声音最大，丝毫没有社民党所表现出的对卷入战争和核战争升级的担忧。每年一致反战的复活节游行，今年分裂成了两大阵营：主张和平主义，反对提供武器；反普京，主张制止普京，向乌克兰提供重型武器。

对昔日能源政策和对俄政策全盘否定下的能源去俄罗斯化

如果用关键词来概括欧洲的2022的话，“去俄罗斯化”一定是其中之一。俄乌战争之下，德国过去的“通过贸易带来改变”的和对俄政策和能源政策成为众矢之的。无论施罗德，还是默克尔曾一再强调北溪天然气管道纯属“经济工程”，而在东欧国家看来，不再绕道波兰或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让乌克兰陷入被动地位，而德国在经济优先的情况下使得自己进入地缘政治上的中立化。

2月24日之前，在德国能源政策的总设计中，天然气是作为从化石能源走向可再生能源中挑大梁的过渡能源，与此同时，德国逐步退出煤电和退出核电。2月24日之后，这样的能源路线崩塌了。威胁到欧洲家庭的是能源账单和寒冬。更惨的是德国工业和欧洲工业，便宜的俄罗斯能源在能源去俄罗斯化中逐渐蒸发，就好比釜底抽薪。

在寻找俄罗斯天然气替代品的路上，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哈贝克前往价值观并不一致的卡塔尔追寻液化天然气，而后又和朔尔茨一同前往价值观一致的加拿大探寻绿氢供应。能源供应安全，在战争中变成前所未有的重要。

德国经济在摸索中前行

能源价格高企、高通胀、经济衰退威胁之下，减产、停产、减少投资、放弃能源密集型业务，考虑将生产转移出德国、更快速的去工业化趋势等等，密集出现在媒体报道中、研究机构的企业调查报告中，德国和欧洲似乎正在失去作为工业基地的吸引力。如果离开德国和欧洲，难道前往中国？可是政治气候正在走向减少对中国的依赖。抑或转向美国？在美国，确实能源价格更低，包含3690亿美元绿色产业补贴的《降低通胀法》在那儿也即将实施，可在这片已经诞生过特朗普的土地上，以后会出现怎样一个拜登继任者呢？德国和欧盟在接下里的战略规划和政策制定上，必然会在德国和欧洲作为投资目的地的吸引力上下大功夫。

价值观开始置前的对外经贸政策

绿党和自民党去年进入执政联盟，已经预示了默克尔路线很难延续下去。默克尔总理在位16年，访问过中国12次。每次，她都会前往除中国首都之外的其他地区，她去过成都菜市场，观摩过川菜厨师做宫保鸡丁，她出现在沈阳故宫，拘谨地和一群“皇太极格格们”合影，除了经济合作，默克尔还表现出了对中国文化的兴趣。

绿党和自民党主张对不同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国家采取更强硬的立场。俄乌战争的爆发，成了西方国家和不同价值观国家之间存在鸿沟的明证，即使不一定非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但也有可能是水和油，无法交融。新的局势下，中国总被欧洲拿来和俄罗斯相提并论。德国宪法保护局局长的那句话随时敲打着欧洲人：“俄罗斯是一场风暴，而中国则是气候变化。”意思是，在对德国、欧洲的威胁程度上，俄罗斯和中国不在一个量级上。

11月初，就在中国二十大刚刚结束不久，作为总理的朔尔茨带领商界代表团首次访华，加上此前他力排众议，批准了中资收购汉堡港口码头股份交易，朔尔茨招致了不少批评。德国国内有人批评他一意孤行地延续默尔克的“经济至上”，而在其他欧盟国家看来，朔尔茨在带领德国在“德国至上”的路上越走越远。等到朔尔茨回国“展现成果”时，他强调了如何收获了中国反对核战争的态度，以至于给人造成一种印象：机智如朔尔茨，原来拿汉堡港口码头交易博取一份表态。

而后在G20之前，朔尔茨和哈贝克，即总理和副总理双双出现在新加坡，德国将在经贸政策多样化的重心放在除中国之外的印太地区。在对德国在全球化的角色思量中，哈贝克对中国的分量感到不安，对他来说，经贸关系多样化最核心的内容就是稀释中国的作用。哈贝克没有把重心放在与中国脱钩，其原因在于，脱钩在现实操作上没有可能性。

就像由绿党领导的外交部负责制定一份中国战略，同样由绿党领导的经济部则重点改造对华经贸政策，两者在路线上是相似的，他们都认为德国在单方面依赖中国，而且必须结束这种局面。哈贝克将修改对外投资政策，比如调整联邦政府对外投资担保政策，让德企把在中国的投资转向其他国家。然而，和政治气候似乎背道而驰的是，今年上半年，德商在华直接投资在金额上创下了记录，来自中国的进口和德国对华贸易逆差也达到新高，而这些记录主要来自德国几家头部企业的手笔。这意味着，德国的几家头部企业，尤其是汽车行业，多年来已经在中国深耕下了市场，他们既不能、也不想在一夜之间就抽身而出，但他们一定会或早或迟地准备好Plan B。

三党联盟努力维持不决裂

德国的政治制度决定了，妥协是常态。不过，德国联邦政府以往处于大党这位厨师带小党这位服务员的两党时代，而今进入了式微中的大党被两个小党制衡的三党联盟时代，即“厨师+服务员1号+服务员2号” ，这代表着分歧和妥协会绵绵不绝。上任才10个月，朔尔茨已经前无古人地下了一道总理杀手锏“权力话语”，以平息财长和副总理在“退出核电”上的争论。就在这个月，厨师加俩服务员组合挺过了一周年。

执政联盟中，每个政党都有每个政党要完成的使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政治生涯添加光彩。总理、社民党人朔尔茨，在最低工资和挽救长期失业者尊严的公民金上胜利在望；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绿党人哈贝克，在退出核电上算不上守住了，也算不上失守，但在对华经贸政策上，他已然摩拳擦掌；财长、自民党人林德纳一方面坚守唯一能证明自己的“债务刹车”，另一方面在哈贝克可能犯错中伺机而动；而外长、绿党人贝尔伯克，这位连哈贝马斯都不惜笔墨夸赞过的偶像，她成就了什么？一年之后成为民意中最受欢迎的政界人士，以至于人们开始猜测，下一次如果她再次带领绿党参与大选，可能会出现第一位绿党总理。贝尔伯克的舞台够大，更何况她还是终将重磅推出的中国战略的推动者。

正如朔尔茨所说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世界了。2022年，注定成为不一样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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