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北京将中国货轮损毁波罗的海油气管道归咎于“意外风暴”，当地人仍怀疑“蓄意破坏”（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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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这个星期表示承认一艘中国所有的船只在去年十月损坏了一条连接爱沙尼亚和芬兰的重要波罗的海天然气管道，并把原因归咎于一次强烈风暴期间发生的意外事故。

事故发生后，“新新北极熊号”先是驶往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和阿尔汉格尔斯克，接着又停靠到了天津港。那次事故发生时正值俄乌战争紧张之际，最初有人怀疑这是中国或俄罗斯的蓄意破坏行为。

目前，爱沙尼亚和芬兰都仍在联合调查这艘悬挂香港旗帜的集装箱船“新新北极熊号”，该船由中国的新新航运公司拥有。现在，中国方面低调承认该事故是“意外风暴”原因造成，但芬兰、爱沙尼亚、欧盟和北约会接受中国的说法吗?

肇事船(“新新北极熊号”)6吨重的锚 (芬兰国家调查局网站图片)

迟到的认账: “风暴”引起的意外事故?

波罗的海油气管道损毁事件发生后，芬兰和爱沙尼亚调查机构试图联系当时正在北冰洋航行的肇事嫌疑者--“新新北极熊号”货轮，但是该船始终拒绝回应，中国政府当时不承认此事和中国有关。但是8月12日，据《南华早报》等多家外媒报道，时隔10个月后，中国政府通知芬兰和爱沙尼亚，承认该事故是由中国船只“新新北极熊号”所致，但主要原因是当时遭遇风暴。

芬兰和爱沙尼亚调查机构在事故后花费两周左右就打捞出了那只巨锚，并锁定肇事船只。但中国的责任认定花费了10个月的时间，并且将责任推给了风暴。

波罗的海油气管道的陆地部分埋设在地下，图为地面标识桩，每间隔十多米就有一根 (美国之音/李北平)

爱沙尼亚防长:对中国的“风暴”说表示怀疑

针对中国的“风暴”说，爱沙尼亚国防部长汉诺. 佩夫库尔(Hanno Pevkur)在接受爱沙尼亚公共广播电台ERR采访时表示，他对中国的说法表示怀疑，他认为“新新北极熊号”船长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注意到大锚在海底拖行很难令人理解。

他还表示，爱沙尼亚不会放弃中国的赔偿。负责事故调查的爱沙尼亚检察官办公室则表示，根据国际法，中方这份声明不能作为刑事调查的证据，因为中国没有邀请爱沙尼亚刑事调查人员参与调查。

中国的“风暴”说被戳穿

欧洲海事安全局前局长马库·米利(Markku Mylly)对《赫尔辛基晚报》说，他并不相信中国方面的“风暴”说。他认为，如果大锚脱离船只，船上的人应该能听到声音。事实上，“新新北极熊号”的大锚在海底划出数公里长的拖痕。米利表示无法解释该船为何拖着锚航行，这不是船只的正常行为。米利回忆说，当时芬兰湾并没有出现特别的风暴，他认为这是正常的秋天天气，风可能有点大，但不是暴风雨。

赫尔辛基晚报(Iltalehti)就此查询了芬兰气象研究所的数据，证实了米利的记忆是正确的。事故发生于当地时间10月8日凌晨2点左右。10月8日午夜，在芬兰湾的波浪浮标处测得的有效波高约为2.5米。

在芬兰湾，在最坏的情况下，测量到的有效波高是该数据的两倍多。从事故地点附近的Inkoon Bågaskär观测站的历史数据来看，10月8日头几个小时的平均风力最强。最强的个别阵风的风速约为每秒 15 米，而暴风的概念是指风速超过每秒21米(赫尔辛基晚报)。根据中国采纳为国家风级标准的蒲福氏风级，暴风是指风速为28.5~32.6米/秒。即，当时在事故发生区域，并没有风暴发生。

中国方面的“风暴”说难以成立。

芬兰政府:继续调查，今秋公布

芬兰外交部向美国之音分享了外交部长埃琳娜·瓦尔托宁(Elina Valtonen)对此事的评论：“我们一直在与中国合作并就此事交换信息，但我们不会详细说明，因为调查仍在进行中。如果有需要评论的内容，国家调查局将对调查进行更详细的评论。”

芬兰总理佩特里·奥尔波(Petteri Orpo)8月 14日对媒体表示，很高兴中国当局一直在合作，但在调查结束前尚无法下任何结论。

负责调查此案的芬兰国家调查局NBI回复美国之音说，芬兰和爱沙尼亚当局一直在与中国当局就此事展开合作，也取得了进展，双方交换了材料，并在澄清此事方面取得了进展。NBI向中国提出的法律援助请求仍在执行中(这是他们去年10月就提出的)。

NBI最早将在今年秋季与爱沙尼亚共同发布调查信息。

“根据调查期间收集的证据和分析的信息，可以说事件的进程被认为是明确的，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集装箱船“新新北极熊号”与损害有关。造成损害的原因似乎是上述船只的锚和锚链被卡住。必须指出的是，调查仍在进行中，只有在完成所有必要的调查后才能得出这起事件背后的最终结论(技术故障、疏忽、航海技术不佳、故意行为)，而这仍然需要一些时间，”NBI告诉美国之音。

中国政府悄悄认账?

中国政府向芬兰和爱沙尼亚通报承认中国船只造成了波罗的海油气管道损毁事故，最早是由南华早报于8月12日披露的，之后多家西方媒体跟进报道了此事。但该通报似乎是内部进行的，中国政府并未公开。中国大陆亦无任何媒体报道此事。美国之音就此事电话询问中国外交部，接线人员表示并不知情，还要求记者去中国航运部门查询。

8月13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林剑面对记者对此事的提问，回答语焉不详: “中方一贯主张国际社会应当加强合作，共同维护海底基础设施安全。中方正在根据事实和法律推进调查，并同相关国家保持密切沟通。希望各方继续以专业、客观、合作态度推进调查工作，共同确保事件得到稳妥处置。”

修复费用: 4000万欧元

据芬兰国家广播公司Yle报道，波罗的海油气管道损毁地点在海底60米深处，修复工作花费了约半年时间，于2024年4月22日完成。维修工程总计花费约4000万欧元。

这仅仅是修复成本，本次事故造成的损失，还会包括芬兰和爱沙尼亚两国天然气用户长达半年供应中断的损失，其中，供应中断对爱沙尼亚的影响更为严重。目前尚不知总体估算会是多少。如果中国政府认账，这将意味着一笔巨额国际赔偿。

波罗的海油气管道,摆脱俄罗斯依赖的重要工程

波罗的海油气管道是在欧盟援助下建设的，2020年投入使用，总耗费约3亿欧元。它全长151公里，海底部分77公里，横跨芬兰湾，连接芬兰和爱沙尼亚两国天然气陆上管道，年最大输送能力约为26亿立方米。它目前的主要功能是从芬兰为爱沙尼亚供应天然气，而芬兰的天然气来自停靠在音高港(Inkoo)的大型液化气浮动码头船Exemplar。该船长291米，可载68,000吨液化气。它可以将从美国运来的液化气气化后输送到天然气供应管道。对整个芬兰和爱沙尼亚来说，每个月只需大型液化气运输船供应2-3次即可满足。

欧盟巨资赞助这个管道的目的，就是为了使芬兰和波罗的海三国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

Inkoo港天然气供应基地外围，可以看到天然气管道的地面标识桩，间隔大约十多米，一路向北排列。这条陆上管道，来自俄罗斯，从俄芬边界城市Imatra一直到音高港，长约300公里，覆盖多个芬兰南部城市。

这条管线在俄乌战争爆发后，几乎是爱沙尼亚全部天然气供应的来源，因此对爱沙尼亚能源供应影响较大。油气管道损毁后，爱沙尼亚只能暂时依赖拉脱维亚因库卡恩斯(Incukalns)的地下储气库供应天然气。该地下储气库位于地下800米处，最多可储存44.7亿立方米天然气。

爱沙尼亚居民Yuriy:这个案件是恶意的

爱沙尼亚居民，私营企业主尤里. 叶赛内夫(Yuriy Jexenev)告诉美国之音，他认为这起案件是恶意的，因为中国及其公司作为俄罗斯联邦的明确盟友，在这个领域或欧盟地区不受信任。至于船员疏忽大意的说法，他说：“从理论上看，很不可信，另外，如果船员真的是无意犯错，早就联系爱沙尼亚和芬兰当局，与保险公司一起赔偿了。”

芬兰学者:很可能是人为破坏活动

埃恩·米歇尔·麦克纳马拉(Eoin Micheál McNamara)是芬兰国际事务研究所全球安全与治理研究项目的专家，他告诉美国之音，芬兰仍然对这是一场意外持怀疑态度。

被割裂的波罗的海底油气管道 (芬兰国家调查局网站图片)

“近年来，北欧-波罗的海地区其他地方的海底基础设施也因‘人为活动’而遭到破坏。2022年发生了北溪破坏事件，在此之前，挪威与其北极岛屿斯瓦尔巴群岛之间的数据电缆被切断。随着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预计会有更多有针对性的破坏活动。芬兰媒体曾对此次海底油气管道损毁事件的细节进行了彻底分析，许多人认为这是由于航海技术极其糟糕或故意的破坏造成的，”麦克纳马拉说。

此次事件也涉及俄罗斯，麦克纳马拉说，俄罗斯经常试图对波罗的海地区进行混合干涉，试图以不同的方式威胁和恐吓北约和欧盟国家。“有人怀疑使用香港注册的船只是一种获得这种合理否认的策略。”

巨锚在海底的拖拽痕迹 (芬兰国家调查局网站图片)

谈及此事件的影响，他说，此次海底管道破坏事件提高了欧盟和北约对海底基础设施安全的警惕，这些基础设施对于经济繁荣和连通性至关重要。“安全措施已经加强，预计还会采取进一步措施。”

肇事货轮“新新北极熊号”，神秘的背景

新新北极熊号集装箱船，2005年建造于德国帕彭堡，2023年被转卖至海南新新阳航运公司。它长169米，满载约16324吨。新新阳航运背后公司股权结构错综复杂，最终或归属于上海乐多可供应链管理公司，公司控股人叫樊昱忻。

樊也在做中欧班列的生意，她并且还是俄罗斯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副会长，实力和背景很不一般。上海乐多可的公司网站是torgmoll.com，网上也可以查到一家位于莫斯科的Torgmoll Co.LTD的物流公司，其官网说他们2017年进入中国市场。

家位于莫斯科的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位俄罗斯女士叶列娜·马克西莫芙娜(Yelena Maksimovna)。网上可以查看到，2024年5月，Torgmoll负责人Yelena Maksimovna和洋浦新新航运有限公司负责人克锦，与俄罗斯阿尔汉格尔斯克州州长Aleksandr Tsybulsky签署了合作协议的照片。新新航运董事长就是樊昱忻。

2023年曾经可以查到，“新新北极熊号”归属于新新航运公司的船队，英文名为New New Shipping Line。但现在已经查不到这个网站了，似乎再次隐藏了。

2024年6月，俄罗斯国家原子能机构Rosatom与海南新新航运公司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将在两国之间通过北极的北海航线(NSR)建立一条全年集装箱航线，俄罗斯国家原子能机构将使用核动力破冰船为中国轮船开道。

新新航运旗下的新新系列货轮已达十多条，“新新北极熊号”只是其中之一。北极航线是这家公司于2023年7月开辟的，“新新北极熊号”专门跑这条航线，但在它的第二次航行中，就闯下国际大祸。

新新航运负责人克锦曾对媒体表示，将会于2024年在北极航线新增8-10艘集装箱船。圣彼得堡至上海的海运线，走北极航线相比走苏伊士运河，航程可以缩短约5000公里。

观察人士指出，新新航运是一家神秘的公司，背景有中国一带一路，还有俄罗斯国家原子能机构为其护航开道。2023年，成立不到一年，就跻身全球航运企业运力第38名，目前仍在Alphaline网站排名第46。

俄罗斯因侵乌战争而被西方禁运和制裁，迫切需要解决外贸和出口问题，甚至不惜采用“影子船队”走私出口原油。

分析人士认为，新新航运公司的突然崛起和开辟北极航线，或许和俄罗斯的出口需求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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