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培育钻石，能否实现“克拉自由”？

□ 本报记者 姚政宇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句流传了半个多世纪的广告词，让钻石高贵的形象烙印在了人们的心中。然而，近年来，人工培育钻石横空出世，引发了人们的讨论和关注。其实，人工培育钻石很早就在实验室层面获得了技术突破，据了解，真正到达消费端的人工培育钻石快速在市场铺开是从2020年开始的。那么，人工培育钻石相关情况究竟如何？记者进行了调查。

培育钻石产业呈增长态势

4月27日，正值2024中国（南京）国际珠宝首饰展览会举办期间。展会现场人来人往，各种翡翠、玉石等珠宝琳琅满目，场面非常热闹。记者在现场发现，其中一家名为“提艾TIAI”的展台，上方写着大大的4个字“培育钻石”，这里有不少试戴和咨询的顾客。顾客王菁正在试戴一款2克拉重的培育钻石戒指，这款戒指设计精美，钻石纹理也很顺滑，并配备18K白金戒托，售价为1.7万元。王菁经过反复试戴和挑选，最终选定并购买了这款戒指。

“培育钻石确实比天然钻石更便宜，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能够买到这款体积更大、款式更好的钻石，戴在手上根本看不出这是人工培育钻石，因此我还是比较满意的。”王菁说。

价格低，是人工培育钻石的最大优势。记者了解到，人工培育钻石饰品的销售价格要比同等级天然钻石饰品的销售价格低不少。例如，1克拉的培育钻石定制一枚钻戒需要约7000元到8000元，与天然钻石的价格差距较大，如果换成同等级别的天然钻石则大概需要2万元到10万元不等。

提艾珠宝展台的负责人杨越说，“人工培育钻石的价格约为天然钻石价格的十分之一到九分之一。当然，这个价格并非是最终的售价，我们还要对培育钻石进行设计、定制、切割等精加工，提升培育钻石的品质，但总体来看，培育钻石价格确实较低。”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人工培育钻石。杨越表示，今天是展会的第二天，前来咨询和试戴的顾客很多，不过真正决定购买的顾客相对较少，整体来看，大家普遍都处于观望状态。

“我认为天然钻石和爱情‘绑’在了一起，而人工培育钻石由于是人工合成的，所以缺乏了这一点，就觉得怪怪的，而且价格下跌很快，印象中之前1克拉培育钻石价格都在万元以上。”顾客王姝婷告诉记者，她对培育钻石也有所耳闻，对其基本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她目前还是无法接受培育钻石。

无论消费者对人工培育钻石态度如何，国内培育钻石产量也随着产业发展带来生产技术的提升而呈现出了增长态势。据智研咨询发布的《2023—2029年中国培育钻石行业发展动态及投资方向研究报告》预计，到2025年，全球培育钻石的产量将达到2501万克拉左右，其中我国培育钻石的年产量或将达到1049万克拉左右，比重达到近42%。

此外，企查查数据显示，我国现存培育钻石相关企业946家，其中，河南现存164家培育钻石相关企业，位居第一，占全国存量近两成。广东、江苏分别现存126家、105家，位居前三。此后是湖南、湖北等地。

钻石是怎么被“种”出来的？

人工培育钻石的价格为什么相对偏低？这就要追寻它是如何被“培育”出来的。

“从结构上来看，培育钻石本身和天然钻石完全一样，两者的区别就像天然‘野生’的蔬菜和‘大棚’种出来的蔬菜。”杨越介绍，钻石是由碳元素构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地幔中的高温高压使碳元素结晶形成自然界中最坚硬的矿物，也就是天然钻石；培育钻石是在实验室里模拟天然钻石的自然形成环境培育而成的合成钻石，以HTHP法（高温高压）和CVD法（化学气相沉淀法）合成为主，又被称为生长钻石。

其中，HTHP法是我国主要的钻石培植技术，一周左右即可生成，最后经过切割、打磨，变成闪亮的新钻石，这种方法培育的钻石生长速度快、成本低，适合批量生产1—5克拉的钻石毛石。

“形成天然钻石，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而在人工实验室里，大自然几十亿年的鬼斧神工，被实验室浓缩为几百个小时，‘种’1克拉的培育钻石仅需几周的时间，而且产量也大，因此价格当然很低。”杨越说。

值得一提的是，市面上流传的“仿钻”（莫桑石、锆石、水晶）和人工培育钻石是两个概念，这种“仿钻”价格更为低廉，却并非我们常说的“培育钻石”。

仅限于价格低并不能完全吸引更多消费者，不少消费者对于人工培育钻石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杨越表示，很多消费者不了解培育钻石的全貌，比如，培育钻石是真钻石，而有的消费者误以为培育钻石是“假钻石”，在咨询的时候往往想用2000多元购买价值2万多元的培育钻石，实际上大家是把莫桑石、锆石一类的“仿钻”当成了培育钻石。

虽然普通消费者对人工培育钻石的相关知识了解不多，但谈及培育钻石的市场份额，中山大学地球科学与工程学院宝玉石专业钻石博士、钻石培育创新研发专家苑执中还是比较乐观的。

“我国培育钻石行业起步较晚，目前整体市场的消费占有率较低，未来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苑执中表示，培育钻石不光用于珠宝首饰，更多的还用于机械工业方面，未来几年培育钻石技术越来越成熟，机械工业对其的需求量将远高于作为首饰的培育钻石。

“培育钻石现在是一个正在成熟中的朝阳产业，加之天然钻石矿将逐渐枯竭，市场上天然钻石的供应缺口将逐渐由培育钻石递补，在首饰钻石及工业的散热、半导体、高端电子、汽车自动驾驶、量子计算机、高端激光等领域，都会有极大的发展空间。”苑执中说。

人造钻石的未来前景看好

近年来，国内培育钻石品牌纷纷涌现出来。凯丽希CARAXY在2015年成为我国首个引入实验室培育钻石的品牌，同时也是国际合成钻石协会在中国的首个会员企业，该企业打通线上线下模式，在2018年入驻天猫平台，2020年在南京开设了首个线下专卖店；独立培育钻石品牌小白光（Light Mark）也纷纷在上海、南京等地落地；沃尔德旗下独立钻石品牌ANNDIA也开设了体验门店……

随着科技的发展，培育钻石的技术也在不断进步，这不仅使得生产成本降低，还能提高钻石的质量和产量。更高效、更环保的生产方法可能会进一步推动人工钻石的普及。那么，人工培育钻石，能否取代天然钻石？普通人能否也能实现“克拉自由”？

人工培育钻石“起飞”的根本原因是天然钻石不够用了。然而，省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所所长张春龙认为，人造钻石的未来前景看好，尤其是作为一种更具性价比、更环保的选择，不过，它是否能完全取代天然钻石，还需取决于市场动态、消费者偏好以及环境政策等多方面的因素。在可预见的未来，人造钻石可能会与天然钻石共存，各自占据市场上的不同细分领域。

张春龙表示，人造钻石通常比天然钻石要便宜很多，这使得更多消费者能够负担。在全球经济压力和个人预算有限的背景下，价格较低的人造钻石可能会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首选，尤其是年轻消费者群体，他们可能会更加开放地接受新兴的、非传统的选择。尽管人造钻石在多个方面具有优势，但天然钻石由于其独特的地质形成历史和稀缺性，仍然在某些市场占据重要地位，特别是在高端珠宝市场和投资领域。“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人造钻石可能不会完全替代天然钻石，而是作为天然钻石的一个有力的补充和选择。”

“钻石没必要非得跟爱情‘绑’在一起，也可以在工艺观赏上拓展空间。”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研究员盘和林认为，人工培育钻石是一种“破坏式创新”，它打破了钻石商打造的钻石稀缺性，导致钻石价格下降；钻石供给的增加，也带来了其需求的拓展，未来的钻石市场要更多地体现钻石的艺术价值。

此外，盘和林表示，虽然我国现在的培育钻石体量较大，但是对于培育钻石的定价权和主导权还不够，未来更加需要我国钻石产业从产业链下游向中游发展，也要从中游走向上游，不断向品牌化过渡。

业内人士指出，尽管我国培育钻石的产业链发展成熟,但我国培育钻石零售市场才刚起步，培育钻石相关知识的普及以及被大众完全认可还需一段时间，短期内想要成为天然钻石的“完美替代品”依然存在一定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