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派大闹特闹 香港建制派为什么这么不给力?(图)
香港近来的局势,成为全球焦点。很多人都是从媒体得知情况发展,报道的可能是现况,却未必知道背后成因。也有内地朋友向我询问,为何这番乱局中建制派声音微弱,今天香港建制派面临什么样的困局。希望这篇文章能解答部分内地朋友的疑问。
中间立场的困难
笔者先简单介绍下自己。我是新民党的区议员,选区在屯门,如果看在今日香港政治光谱中的坐标,算是浅蓝——香港浅蓝的关键词是︰亲建制、现实主义、一国两制、五十年不变,重点是希望维持现况,不希望社会有大变动,既反对“港独”也不希望“一国一制”出现。
这种立场相对而言走在中间,本应容易与不同立场的人士对话,但可惜的是这种对话在今天的香港已变得十分困难。社会的撕裂比起2014年违法占中还要严重,所有评论基本上都是立场为先,而且变得越来越偏激。
举个例子,7月21日当晚发生了两起标志事件:
第一件事是黑衣泛民举办的游行原本以政府总部为目标,但在到达政府总部后,有人在网上呼吁继续往前走,向中联办大楼进发。结果可能大家在新闻都有看到,他们包围了中联办,还泼墨弄污了国徽。
第二件事是,在元朗一带有一群身穿白衣人士,手执藤条,本来说是要教训来元朗的黑衣人,结果一些乘坐西铁的市民也受到袭击,震惊全港。
当时笔者在脸书(Facebook)上谴责了以上两起事件,认为两者皆不能接受。想不到这种谴责也引来谩骂,反对派的支持者认为元朗事件是“无差别恐怖袭击”,伤害人身安全,而国徽只是“死物”,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将两件事一同谴责,认为我轻视人命;而支持白衣人的却认为黑衣人是暴徒,白衣人只是保卫自己家园,不应受到谴责。
这种社会的撕裂,不单单是立场对立,而且是不容有中间意见,不容你双方都谴责——要么你站在我这边谴责对方,那我们是同路人;如果你连我也一并谴责,那你就是没有立场。这种情况如今越来越严重,特别是现在香港政府空转,几乎所有官员都躲在后面,却让警队面对示威者。今天香港面对的是政治问题,警队能用的只有武力这一选项,然而用武力去处理政治问题,最终结果极可能是武力逐次升级,仇恨越来越深,社会撕裂逾趋两极化。
年轻反对派的困扰
也有很多人问,为什么修订《逃犯条例》会引发出如此之大的风波。其实现时的矛盾,早已超过了条例修订的范围,所谓的修订只是导火线,政府在应对民众时的手法逐步将市民对政府的不满引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那么现时情况是否如一些人所研判那般,是经济民生问题,认为年轻人没有分享到经济红利,因此投入运动,只要提出的政策能帮助年轻人,就可平息这次风波?笔者认为所谓的经济民生可能是问题起始点,如果能在更早时间提出相应政策,帮助年轻人,那还可以纾缓,但今天再以这角度去诊症并作出对应,时间上怕是已经太迟。
打个比喻,当一个人有脂肪肝时你不管,到肝硬化时你也不理,到肝癌了,你发现不能再拖了,才准备去就医,但用的方法竟然还是医脂肪肝的方法。叫一个肝癌病人多做运动减重,这疗法能起效吗?恐怕他连运动都已无力做了。今天香港的情况有点相似,青年基层生活越来越困难时大家不管,大家提出地产霸权时政府也不理,到香港人慢慢形成“问题出自政治制度”的共识,政府才想用短期惠民措施去解决社会矛盾,那已经太迟了。
今天的香港市民,特别是新一代没有分享到社会发展红利的,普遍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局外人的意思不是说他们没有香港人的身份认同,而是认为自己在香港的发展中没有话语权,被排挤在香港的发展之外。一方面生活水平得不到提升,另一方面认为政治制度不改,现状不会改变,进而产生焦虑乃至无力感。最激进的参与者认为即使成功机会渺茫,但制度不改他们也没有前途,因此决定放手一搏。
不幸但现实的是,这种心态正慢慢得到更多人的同情,即使他们因有负担而不愿走到最前,也敬佩年轻人放手一搏的决心。因此在笔者看来,这个运动没有任何停止的势头,特别是现在示威者投入时间代价越多,他们更不愿放弃,希望一次性争取到政制改革,即他们心目中的“双普选”。
建制派的困境
而今建制派也有着自己的困局,笔者认为这种困局是一直以来的运作机制所致,而这种运作机制,比起反对派己落后两个世代。
现时遇到重大的社会议题,建制派的机制仍是依照传统方法,各自透过不同渠通向中央反映意见,然后等待相关部门研究并制定回应方法及口径,再透过相关部门告知各人大政协及建制派政党团体。这种方式的好处是整个建制派能够目标一致,集中力量去完成指示;但坏处是反应时间过长,往往未能有效应对快速变化。
而笔者认为更麻烦的是,建制内部慢慢生出一种等待的文化。有上层的指示,那大家不如等待,反正在指示出现之前,做什么都是白费。当这种文化出现后,建制派的政治人物开始失去个性,因此培育不出政治领袖。试想想,在一个习惯等待指令的群体中,我们如何期待有领袖出现?可以预见,如果建制派的工作机制不再改变,不可能培养出政治人才之余,面对反对派的攻势也只会越来越被动。
那为什么说落后两个世代?
反对派亦曾如今天的建制派般有很统一的指挥,但很快他们便经历了分裂。那时虽然分裂却仍有一定的合作,甚至互相支援,例如2014年的违法占中,当时仍有明显的“大台”(指挥组织),而各个友好组织会互相支援。值得注意的是,在2014违法占中中所形成的各个专业人士组织,它们到今天仍非常活跃,在今天的社会运动中亦担任了文宣工作,以专业人士的身份支援运动。
到了2019年的社会运动,没了当时那般明显的“大台”,主要靠连登(即LIHKG讨论区)及Telegram通讯,商讨文宣策略及决定运动走向。这种方法肯定更适合年轻人的口味,主张“兄弟爬山,各自努力”,我同意你的做法就加入,不同意也不会指责你,而会在其他方面如物资又或者鼓励说话去支持。
可以看出,这种组织方式是透过一次又一次的社会运动探索出来的,之前没有任何教课书,可能比世界其他地方的社运组织方法还要“先进”。在这种情况下,建制派如何重新思考将来的组织方式以作出应对,绝对是自我检讨的首要问题。
香港的困局
因应最近的情况,香港的地位也值得再反思。
中央政府对香港的政策一直是长期利用,而香港之所以值得长期利用,正是因为这个城市的国际化。直接点说,这座城市的开放性能帮助内地发展,但同时因为开放性,必定充满外国影响力,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些影响力可以通过文化、资源、策略、培训及交流等途径去影响香港人,有些是刻意的,也有些是不经意日积月累的。
另一方面,透过这次条例修订,可以看出只要条例稍微与内地有关,也牵动外国及部分港人的神经。社会普遍担忧,政治上加强管治,极可能影响香港的经济特性。依这一担忧,中央对香港的全面管治及长期利用两者恐怕难以短时间内同时实现。在这种矛盾下,如何平衡加强管治以及保留经济特性,是中央在设计治港政策时必须考虑的问题。
踏入8月,香港的社会形势估计难以快速好转,甚至有进一步恶化倾向。除了一直见到的集会游行,还有交通工具上的不合作运动,各行各业的罢工亦已蓄势待发。此外,民阵在8月31日将再次举办大游行。当然,10月1日的国庆及11月24日的区议会选举也是重要日子,值得关注香港的朋友留意。
今天香港的局面,各方仍未找到出路,却已将香港社会深层次矛盾揭露出来。要让香港恢复平静,只靠一线警队肯定不行,而只施以短期惠民措施也肯定不够。要如何透过政治、经济手段去平息民愤,中央的顶层设计以及香港政府在下层如何落实才是关键点。这方面就要看政府的政治智慧及执行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