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在心裡的枪伤:美国枪击案后“集体创伤危机”怎麽解?(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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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你不能停止思考暴力的时代......”在一个月之内美国经历了水牛城枪击案、南加州教会枪击事件、罗伯小学枪击案等多起大型攻击事件,造成多人死亡。这些案件不只带给罹难者与家属强烈的悲痛,大量的媒体报导与社群讨论,也引发美国社会强烈的不安。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能做些什麽呢?近期《洛杉矶时报》等媒体也进行相关报导,讨论观看这些报导可能造成的心理创伤危机,以及该如何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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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导写道,在过去的几周裡,人们几乎没有空间先好好处理一场悲剧,然后再接受另一场悲剧。人们沉浸在害怕、愤怒、不知所措、沮丧,或甚至是麻木的情绪中。此外,由于这些攻击事件许多受害者来自非裔、拉丁裔和亚裔社群,也导致了许多少数族裔成员们即使并不亲身处于第一现场,而是从远方目睹死亡新闻,也可能感觉到痛苦与危险,彷彿灾难就发生在他们身边。
“每个标题、导言、照片或影片都可能会对读者们产生身体上的感觉——藉由阅读新闻上的大型枪击案,从水牛城、拉古纳伍兹、到尤瓦尔迪,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其实叫做‘继发性创伤’(secondary trauma)与‘集体创伤’(collective trauma)”而当我们的身体向我们发出讯号时,就应该要开始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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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集体创伤?什麽是继发性创伤?
临床心理学家萨马里帕(Manuel Zamarripa)与佩雷斯(Oscar Fernando Rojas Perez)指出,所谓的“集体创伤”(collective trauma),指的是对遭遇到可怕事件之后的心理反应,并且可能影响整个社群。
“集体创伤就是一种心理的反应/回应,来对应一种悲剧或糟糕的事件。举例来说,在尤瓦尔迪和水牛城事件中,这种创伤的经验被同一群人所共享,并且会扩大影响到整个社群,例如拉丁裔或其他少数族裔。此外,集体创伤也与个人创伤(individual trauma)有所不同,因为集体记忆往往会保存的比个别倖存者的生命还要久,也会被这些社群成员持续记得,即使事件发生的当下他们正在远处、或根本不处于同一个时空当中。”
“然而必须要注意的是,这些事件发生当下亲身遭遇的倖存者,他们所认知到的创伤事件,可能会与这些集体创伤的记忆者有所不同,事件的叙事与结构都因人而异。此外,对一个社群来说,如果创伤与该社群之间的身分认同越是强烈有关,那麽集体创伤的程度就会越加深刻。”
另一名临床心理学家、同时也是亚裔美国心理学协会主席阿敏(Anjuli Amin)则指出,我们经常在急救人员、医疗人员身上看到继发性创伤(secondary trauma)。研究也证实,藉由大量暴露在媒体报导的创伤事件下,会导致观众感到焦虑、无助感和巨大的恐惧感。“它会影响到我们所有人,尤其是现在的社会,要摆脱持续放送的新闻报导周期是相当困难的。”阿敏解释。
非裔心理学者森-沃克(Amanda Seon-Walker)表示,当大规模枪击事件不断地发生时,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世界观。“他们会开始思考:‘我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世界真的像我想像的这样安全吗?””又尤其,
“如果攻击是针对长得像我的人,那麽,‘这对我来说代表什麽?那些人对长得像我的人有什麽看法?如果我们总是这样遭到杀害,代表我们的生命是如此一文不值吗?”
这也会导致这些特定族裔与社群的人对社会充满疑问,担忧自己可能就是社会中的“可消耗品”,并强烈感知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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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枪击事件至今,个案与心理师身上遭遇了哪些经历?
萨马里帕(Zamarripa) 和佩雷斯(Rojas Perez)分享,近期因为这些事件来接受治疗的个案们,多次表达了他们对送孩子上学的恐惧。他们说,自己想为孩子购买防弹背包或防弹背心。个案也分享了被针对的受攻击感觉,“尤其是我们负责的一些无证移民个案。他们本来就长期在与被政府驱逐出境的恐惧战斗著。”
他们提到,痛苦与创伤通常不仅仅是因为单次攻击事件而引发的伤害——这些个案们突然冒出来询问、看似很存在主义的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们是怎样的美国人?未来会发生什麽事?我在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事实上并不是从枪击事件后才开始的,而是他们每天都不断背负著的沉重自问,只不过在枪击事件发生后,更强化了他们对于自我存在的怀疑与无力。
这些事件,当然也对这些治疗师们本身造成了影响。阿敏回忆,在事件发生当下,和大多数的美国民众一样,“我最初感到震惊、悲伤和担忧。紧接著我开始阅读各种和枪击案有关的新闻报导,包括事件细节、网友留言、新闻评论。然后我开始感到麻木,有一段时间我很难感知到其他情绪,我处于一种非常消极的心态。”
“后来我发现,那就是一个必须要停下来‘检查引擎灯’的时刻——最有效的就是当下与我自己的社群建立联繫,回家和父母一起喝茶、跟同事讨论我的感受、并为自己的工作设定界限,确保我回到家的时候可以把工作暂时隔离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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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调适集体创伤危机?
阿敏给读者的第一条建议是“远离新闻媒体。”
她说,“我们的身体不是为了要承接源源不绝的压力与焦虑而生的,我们的身体与心智还无法承受这些,必须要找时间断开连结。我总是鼓励大家从小事开始著手——能不能先从一天关掉2分钟的萤幕、通知开始练习?如果你今天能够维持2分钟,下周就可以推进到5分钟。持续练习,帮助我们建立更常久的习惯。”
第二个建议则是尝试感知自己的情绪与想法。“写日记、说出来都是很好的练习方法,或者去运动,这也是避免情绪累积的方式。”因为一旦我们处理了自己的情绪,就可以更容易地进入该如何採取行动的讨论中。
第三个建议则是从小处著手,替生活拿回掌控权。“或许我们无法解决世界上更大的问题,但我们依然可以做一些符合我们价值观并能力所及的事。关心你的邻居,为同事买咖啡,替某人守门。这些我们能做到的小事,在困难时期却有可能支撑彼此走很长的一段路。”
第四个建议是如果有任何生理症状,寻求医疗协助。“当你开始出现‘侵入性症状’(intrusive symptoms),例如无法控制脑中不断闪回痛苦的图像、想法或记忆;与创伤内容相关的恶梦;失眠、恐慌症状或心脏病问题,都应该寻求医疗协助。”
最后,萨马里帕提到,“有时候人们会鼓励别人‘别让它打败你、别让你佔你便宜,你应该要持续前进。’但不应该忘记的是,这些伤害是有毁灭性的,尤其当这些伤害连结到庞大的种族历史。”
“当你感到愤怒或是悲伤,请理解这都是很正常的,这些鲜明的感受,我们不需要总是在当下就彻底了解它们。这本来就是悲伤与创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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